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21)
父皇气愤道:“眠眠现在才五岁,他这么小,不需要什么杀伐果决,他需要一个真心对他的朋友!”
丞相耐心地和父皇讲道理:“相比‘真心’,他更需要的是‘忠心’。”
“丞相哥哥只知道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有没有想过太子和天子也是人啊。”父皇越说越心疼,眼眶渐渐地红了,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在孩子教育这一块,我和你永远聊不到一起去。你走吧,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丞相看着父皇泛红的眼睛,轻叹了一声,无奈妥协:“好,都听你的,别生气了。”
当时的赵眠太小了,对父皇和丞相的争执似懂非懂,他只知道他们好像是因为自己吵架的。他有些苦恼,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如果知道,一定会改的。
第二天,父皇就带着豆丁大小般的周怀让来到他面前,笑眯眯道:“眠眠,和他做朋友好不好?”
五岁的周怀让有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期待又紧张地望着他:“太、太子殿下安好,我叫周怀让,殿下可以叫我‘小让’。”
小赵眠抬头看看父皇,见父皇对他鼓励地笑了笑,才有些羞涩地说:“好。”
后来,丞相又为他精挑细选出几位老师。他的每一堂课,学的每一篇文章,看的每一本书丞相都会亲自过问。
再后来,他搬出了父皇的寝宫,不再和父皇一起住。他开始跟着丞相学习治国理政之道,每日在学堂和勤政殿两点一线。
父皇要带他和弟弟一起出宫玩,他也没有时间。
他的性情秉性和言行举止渐渐从像父皇,转变成了和丞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少表面如此。
可周怀让却一直没有变,没变得聪明,也没变得心思深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懂察言观色。
赵眠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丞相安排好的。但他生命中第一个朋友,是父皇帮他选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周怀让确实是他幼时在上学之后,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天真。
赵眠一行人在夜色中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来到了影卫事先探得打点的村落。
此村名为陈家村,住着十来口姓陈的人家。沈不辞寻了一间最好的屋子,亲自打扫后供太子殿下暂住。
然而此处到底是东陵乡下,打扫得再干净也是蓬门荜户的燕雀之居,不配成为殿下的住所。
赵眠于室内环顾一周,见屋内只有一方粗糙的木桌和一张简陋的石床,眼神晦暗不明。
沈不辞难测君意,试探道:“殿下若是住不惯,属下另寻他处。”
赵眠道:“不必。”他已经是被迫给黑皮鱼贩下跪的人,有的住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备水,孤要沐浴。”
隔壁屋子的周怀让昏睡多时终于悠悠转醒。他一醒来,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就忙不迭地跑来求见太子殿下。
彼时的殿下刚摘下束发的玉冠,披散一背的青丝,微微侧眸瞥了他一眼:“醒了?”
周怀让趔趔趄趄地快走到赵眠面前,一脸紧张地问:“殿下您还好吗,没被李二伤着吧?”
赵眠顿了顿,说:“没有。”
这是实话。李二确实只是抓疼了他,而他都把李二的嘴角扇破皮了。
单说伤,他略胜一筹。
周怀让额手称庆:“殿下好厉害!臣瞧着李二能和老沈打成平手,都要担心死了。”
赵眠偏过脸,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
就冲着“殿下好厉害”五字,下回再与李二正面交锋,他若不能把李二摁着打,日后都没脸面对青梅竹马,天真犯傻的周怀让。
赵眠正想着,沈不辞走了进来:“殿下,热水已备好。”
……也没脸面对人强话少,还会做饭烧水的沈不辞。
深夜,赵眠坐在浴桶中,水雾氤氲,把他的睫毛都润湿了。
赵眠沐浴时不喜有旁人在场。沈不辞和周怀让守在屋子外头,以便他随时吩咐。
纸糊的窗间投下两人的剪影,赵眠听见周怀让又在烦沈不辞,隔着木门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犬吠之声,也听不清他在絮叨什么。
夜晚寒凉,临时搭建的浴房抵挡不了渗透的秋风。赵眠本想命人关紧门窗,转念一想,罢了,他都是向畜生下过跪的人,活该遭受冷风吹。
赵眠自暴自弃将身体浸在热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垂着眼睛,透过水面瞧见了自己的手腕。
那条鲜红的细线依旧红得刺目,周边还多了些淤青,细看就能发现是指印的形状。
肤色太白也不好,稍稍受力就会留下痕迹。反观李二,黑得和沙漠原住民似的,嘴皮破了都不一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