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重生,娇养了病娇(71)
他转过脸,谁知竟恰好对上魏嫣抬起望过来略显俏皮狡黠的眼睛。
她朝他眨了眨眼,“这话我只说给殿下听,殿下万不能告诉阿爹哦!不然他会打我的。”
慕容辰静默了一息后,问:“他经常打你?”
如他幼时那般,被打被辱被虐待?
可魏嫣却笑了,“对呀!一巴掌下来,瞧着能劈死一只老虎,实际落在臣女身上,连只蚊虫都打不死呢。不过臣女每回都装作很害怕,这样阿爹最多拍臣女两下就算了,嘿嘿。”
慕容辰不再说话。
他看着眼前认真煮茶的魏嫣,乌黑的头发做男子的发冠束在头顶,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亮晶晶的汗水渗透出来。
她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下,又继续去看面前的小炉子。
腿上的伤让她不得不侧着身子坐,偏生这般姿势却又没有小女儿家的柔媚婉约,反而周身皆是一股子飒爽利落。
她的嘴角始终带着笑。
可慕容辰知晓,她分明遍体鳞伤,分明家中遇险,分明前方荆棘难行。
为何,她竟一点都不会害怕?
这是……怎样的家里,才能养出来的女儿?
他忽然想到先前魏嫣说过的那句话——经历过最绝望之际,忽而得了能挽救一切的机会,故而高兴极了。
他再次看向手指上洇开血迹的纱布,在听到小炉子上的茶壶发出‘噗突突’的汤水声时。
忽而道,“一个跟随了你近十年的亲随,你说,会因为何事而背叛?”
魏嫣心头一动,想到了甲子军联络信号的暴露。
将茶具摆开,却没直接回答,“殿下可记得,臣女曾与您说过,大哥被家奴所害,才不能上猎场的事儿?”
慕容辰自然是记得的。
魏嫣也没等她回答,将那茶饼子掰开一点儿扔进茶壶里继续烧,一边对慕容辰道,“其实害我大哥的,有两人。一个,是个逃难来京的丫头,卖身葬父时被阿娘瞧见了,怜她孤苦赤诚,便买进了府里,在阿娘身边伺候了七八年了,阿娘其实准备今岁要让她到大哥跟前伺候去的。”
慕容辰想起这丫头先前提起的那个投缳自缢的奴婢。
目光落在那被掰碎的茶饼,以及冒着热气的茶壶上,眉眼静默如凝墨。
魏嫣继续说道,“还有个小厮,进府就更早了,几乎是同大哥一起长大的。大哥待人素来宽厚,说是亲同手足都不为过。”
魏嫣自嘲地笑了下,“可是,就这样的两个人,为着一百两,给大哥下了毒。”
她用布巾抱起茶壶柄,将热汤倒进旁边精致华美的茶盏中,一边说道,“所以,会为了何事而背叛,谁能说得准呢?人心此物,就与这酷夏里的日头一般,都是不能叫人去细瞧的。所以,臣女此生只想着,护爱我之人,杀叛我之鬼。只图个肆意畅快便好了。”
热汤倾注而下时,氤氲的水汽在她面前如雨雾蒸腾而开。
迷蒙之中,那轻缓的嗓音与水流入茶盏中清脆的声音相融,让慕容辰一瞬以为听见了来自天涧云林处的灵语。
他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往内微微收紧。
就见,那水雾之后,魏嫣缓缓抬起眼帘,朝他望来。
水汽潮湿,让她原本过分清亮纯澈的眼睛被糅上一片软色,仿佛林中的鹿儿,无知无觉地朝他望来。
可她望着的这一端,分明是个毒瘴环绕毒藤密布的幽冥鬼蜮,她望着的这个人,是坐在森森白骨铺就的华丽王座之上的恶鬼。
她,不该靠近,该退回她烂漫无邪的云林中去才是。
水云之雾散去。
双目无垢的鹿儿忽地往前踏了两步,笑着举起了手里的茶盏。
然后,亲亲热热地说:“殿下,喝茶。”
鬼藤之内,恶鬼之主垂眸看她。
无声的森寂与瘆人的幽冷在这逼仄的车厢中缓缓散开。
魏嫣眨了眨眼,忽然举着茶盏,直接来到魔障的近前,凑过脸来,对上那双无机质的暗黑双眸。
轻笑着问:“您又恼了么?是不是嫌弃臣女不会煮茶?”
“咔嚓。”
慕容辰似乎听到何处冰封崩裂的细微声响。
禁锢心脏的毒刺在极致地收缩,似乎想将他的心脏勒到粉碎。
慕容辰的四肢百骸都在瞬间犹如被生生抽干了血液般的疼痛,这样的疼,让他的脸愈发森美诡惑,宛若一个下一刻便要吃人啖血的妖魅神女。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从这禁锢中挣脱开来。
“哒。”
凑到面前的茶盏忽然被放下。
慕容辰眼眸倏鸷——果然么,又一个要离去的……
“呼。”
下一刻,一双手臂忽而神来,毫无迟疑地越过慕容辰目之所及之处,缓过他的肩头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