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水色潋过。

手，垂了下去。

“殿下！”

……

宣平坊，德济堂。

无数暗卫悄无声息地朝四周戒备隐去。

店内的伙计全都被关在了一处偏堂里，唯有掌柜的满脸惊惧地站在摆满草药的后院中。

满脸是汗地不住朝不远处紧闭房门的厢房看去，目光落在两边铁塔一般的守卫身上，又是忍不住一抖，往后缩了缩。

厢房内。

须发皆白的王老大夫正坐在床边，一手捋着胡子，闭着眼，一手按着一截皓白冰冷的手腕。

许久没有出声。

魏嫣站在一边，亦不敢有半点声响。

终于，王老大夫睁开眼，摇了摇头，“凶险啊！凶险！”

魏嫣心下一颤，忙上前，“王老，拜托您，务必救一救他。”

王老大夫却依旧摇头，“脉相尽散，已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魏嫣脑子‘嗡’的一声，身子止不住一晃！

门口，无一无二直接推门进来。

“殿……”无一刚开口，却紧跟着神色一变！

无二跟着走过去，也是眼睛一瞪！

屋内。

魏嫣竟直接跪在了床边，朝那看着有些糊涂的老大夫抱手垂首，“求老先生，救一救他！”

无一眼下微颤，接着走过去，跪在了魏嫣身后。

无二‘咚’地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老大夫有些愣地看着他们。

魏嫣看向他，不掩哀切地说道，“王老大夫，他如今之状，皆因我而起，我本无心伤他，却不想竟害他受如此苦痛。若是能救他性命，不管老先生有何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又朝王老大夫俯身，额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无一无二都是心下一震——便是对着长公主，也从不见这看似软骨实则最傲气的魏嫣这般折过脊梁！何曾对人这般俯首哀求过！

二人也跟着俯身下去！

王老大夫揪着胡子，浑浊的眼睛垂下，看着魏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背。

良久，缓缓问：“丫头，这个……是你的心爱之人么？”

魏嫣按在地上的手指下意识一扣，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向王老大夫，点头，“是，他是我的心爱之人。”

无一无二对视一眼，无二再次红了眼睛。

王老大夫又看向魏嫣的眼睛。

再次问：“若要救他，需得以你的命换他的命，你可愿么？”

第437章 满身伤疤

苍老的声音带着时光磋磨过的般般沧桑，如钝刀，割在魏嫣前世今生都挣脱不开痛苦挣扎的灵魂中。

魏嫣那满是怨恨与懊悔的心海却在这一刻，第一次无波无澜，平静坚定。

她看着王老大夫，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我愿！”

无一垂眸，忽而想起了叶回春曾经说过能用命治长公主殿下的法子！莫非……

却听旁边闷吸声，转脸一看，无二竟又哭了！

他张了张嘴，却到底没开口。

坐在床边的王老大夫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转脸，看向床上的慕容辰，轻叹一声，“也罢。老朽便试一试吧！”

魏嫣募地抬头，“老先生能救？”

王老大夫被她说得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如此跪求老朽，却又问老朽可能救？”

魏嫣难得语滞。

王老大夫却再次摇头，“以老朽之力，也只可尽力再保他数月性命。若想根治他的病，还是需寻得鬼医郝十三啊！”

鬼医郝十三，郝正！

无一心下骤提——正是叶回春先前跟他提过之人！这老大夫，魏嫣到底是如何寻到的！竟真的能救长公主！

如此一想，无一心里又多了几分懊悔！

早该听魏嫣的！何至于从中平添这一番波折！

可魏嫣听了王老大夫的话，神情顿时暗了许多，却并未多说什么，只再次央求，“还请王老尽力救他。”

王老大夫又按着那冰凉到几乎脉搏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收回手，转脸朝门外唤了一声，“小东子啊！”

站在院子里后背都汗湿了的掌柜的忙跑过来，一眼看到里头景象，又哆嗦了一下——怎么这些煞神都给王老跪下了啊？

“王老，您有吩咐？”他战战兢兢地问，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敬畏！

王老大夫慢吞吞地开口，“嗯……去把我那箱子拎来。再准备笔墨纸砚，我开个方子，你叫，嗯，叫小墩子去熬，他心细些。再……”他捋了捋胡子，“叫喜鹊儿来给我打下手。”

掌柜的心下暗惊，却是连忙应下，刚要转身，又听王老大夫道，“再去烧一大桶的热水，你亲自烧，速去啊！”

掌柜的赶紧答应，“是，我这就去。”

然后急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