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头的数人顿时面露喜色！

无一赶紧地将小炉子上熬着的药倒出，迅速端进了拔步床内！

却见长公主殿下再次闭上了眼，而那张脸，更是白得近乎纸透！

无一拧了拧眉，坐下来，扶起长公主殿下，又发现他浑身冷到近乎没有人气！

朝叶回春看了眼。

叶回春端着药碗，累到嗓子都哑了，舀了舀药汁，然后吹了吹，送到长公主唇边，道，“这回阴息功发作得厉害，心脉受损太重。方才我用金针强逼他吐出了心头的一口寒血，可心脉中的寒气却依旧无法尽除。今后一定要盯着殿下，万不能再如昨夜那般大喜大悲。”

尚在昏迷中的长公主殿下早已习惯了吃药，药碗到了跟前，便已张口。

都说意识薄弱时人的精神防备也差，可那苦到舌根发麻的药味，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便全喝了个干净。

叶回春又叹了口气，将药碗搁下，瘫坐在脚踏边，瞅着那滩黑血，道，“再来个一二回，我怕殿下……”

他不曾说完，无一已听出了意思。

他依旧没说话，将长公主殿下小心地放好，看了眼他身上遍布的大小金针，转身端了水盆，仔细擦洗脚踏边的那滩水渍。

叶回春看着他的动作，良久，道，“无一，你跟着殿下多久了？”

无一头也没抬，拧了满是血迹的帕子，道，“十五年了。”

叶回春想了想，“哦对，殿下头一回去浮云寺的时候，你似乎就跟着了。我记着，你比殿下大两岁？”

“嗯。”无一点了点头，“五岁时，奉先皇命，守卫殿下，追随至今。”

叶回春笑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胳膊，“殿下身边，你可是跟着最久的人啦。”

无一没说话，只默默地擦拭。

淡淡的血味散开，又被殿中燃着的安神香覆去。

叶回春转身，拔了几根金针，忽然又问：“若是有人有法子能救殿下，你愿不愿意替殿下冒险？”

无一猛地抬头！

叶回春一抬眼便瞧见了他的眼神，心头一震，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

片刻后，苦笑道，“我本以为殿下还有许多年数，原本想慢慢地找个安全的祛毒法子，可眼下这般已是刻不容缓。可我所知那人，实在是邪性难压，救人杀人全在一念之间，我不敢拿殿下的命去冒险，故而一直不曾开口提过。”

无一却上前，跪在了叶回春身边，微颤着低声道，“只求叶大夫救殿下，您若瞧得上我这条命，我愿以命相赔！”

叶回春无奈，伸手将他扶起来，道，“那个人有个怪癖，喜欢看人骨肉分离。若是丈夫为救妻，便要叫丈夫先死，他才肯救人。若是兄长救弟，那便定要兄长舍了性命，才能救下弟弟。说是以命换命，天道公平。”

无一从没听过这世间还有这般邪性的医者，可毫无犹豫地说道，“若此人当真能救殿下，我愿舍了这一条命！”

顿了下，声音又低了几分，“我这条命，若当真能换殿下无虞，也是值了。”

叶回春动容，却又叹道，“只怕殿下醒来后不肯。”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传闻残忍无道草菅人命冷血无情，可照顾了他许多年的叶回春却知晓，其实是个最在乎身边人的真性情。

无一是唯一一个在他幼年时便陪伴着一路走到如今的人，以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用命换自己的命的。

可无一却再次朝叶回春跪了下来，声音郑重，“此事无需告诉长公主殿下，求叶大夫告知此医姓名！”

叶回春垂眸看着他，良久，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

“郝正，号称敢跟阎王抢第十三个时辰性命的道医。世人称他，阎罗敌，郝十三。”

无一猛地抬头，转脸！

拔步床外，面色肃穆的无二无三无四齐齐朝叶回春磕了个头，起身，纵步离去！

叶回春看着同样离去的无一坚定的背影，叹了口气，侧身，坐在床边，替慕容辰一点点拔下金针。

低声道，“别怪我啊，殿下。这东朝，没了你，可就乱了。天下百姓与一人性命，由不得你我决定啊！”

“噗。”

被罩着灯罩的蜡烛忽而爆开一颗豆花。

夜风微凉，月色如水。

黯蓝天幕下，无数暗桩如潮水朝各处涌。

……

第222章 各自筹谋

皇城的另一边，凤宁宫中。

华容太皇太后满面笑意地靠坐在软榻上，翠兰站在一边给她用篦子篦着头发，一边轻轻地按压头皮。

她舒爽地哼了一声，问：“如何了？”

翠兰笑着道，“还没醒来。”

华容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更加明显了，睁开眼坐了起来，笑着道，“当真是老天有眼，这贱人终于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