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扫了眼，瞧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又道，“宋南林已死，你再查下去，可就不止皇室颜面了。”

魏嫣顿时垮了脸，有点儿无助地看他，“那怎么办，殿下？郡主在臣面前喊救命，臣不能坐视不理呀！”

慕容辰手上一顿，抬眼看她。

那意思仿佛在问——清平何曾对她说过‘救命’二字？

魏嫣抿了下唇，道，“不曾有猫妖，为何却有小丫鬟说瞧见了猫妖？甚至传出表小姐化作鬼魂复仇的谣言来。无非是郡主不能将这事儿提及到面上，便不惜自辱，也想求个人能看见她的委屈痛苦，来救她于水火。”

慕容辰才温和了些许的眼神又冷了下去。

魏嫣又笑了笑，晃了晃被他捏住的手，轻声道，“臣不信高鸣没看出端倪，可他却对郡主的处境不闻不问，拖延许久。郡主宁愿冒着顶撞您的风险，也强逼高鸣数次入府查案，可在瞧见臣时，却说了不必再查了。”

慕容辰再次朝她看来。

第196章 过往之恩

魏嫣望着他黑沉沉的眼睛，道，“郡主无亲长，只有您是她的依靠。不惜自辱也想求个人来救她，可她瞧见臣时，却以为臣是奉了您的命，去叫她别闹了。”

“她依仗着您，见着臣，以为您生气了。所以才强忍了苦楚，不敢再求救。殿下，郡主心里，还是记挂您的。”

慕容辰眼睫微微一颤。

魏嫣心头发酸——却不是为着满身荣华却求告无门的清平郡主。而是为眼前这位至高无上坐拥天下的殿下方才一瞬露出的神情。

分明想相信她的话，却又不敢去相信。

那样脆弱。

微微一笑，翻过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长公主殿下的手指，“她方才，也许是犯了糊涂，殿下若真生气，将她宣到宫里，重重地斥骂一顿便是。不必为这种小事，伤了您的身子。”

慕容辰再次垂眸，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了片刻后，忽而淡声道。

“本宫年幼时，清平曾救过本宫一次。”

虽早已猜到刚刚长公主殿下的反应必有隐情，可听到这句话，魏嫣还是微微意外地朝他看去。

“本宫幼时便长于冷宫，十分不受人待见。有一回，负责照看本宫的老太监，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吩咐，想弄死本宫，便将本宫带到了御花园里的一口井边。”

魏嫣一听心都揪起来了——贪玩失足落水，多好的死因！

也不知长公主殿下那时多大！

“本宫那时隐约知晓不对，便想跑开，可抵不过老太监的力气，被他抓回了井边，就要被他推下去的时候，是在御花园看雪的清平听见动静，派她身边的嬷嬷来瞧了一眼，吓住了那老太监。”

慕容辰看着她一直僵硬的手指似是心软般柔软下来，垂着眸，慢慢地捏动，继而说道，“第二日，本宫就被人从冷宫接出去，直接送到了城郊的浮云寺。当时本宫以为是命大，后来听说，是清平那日回去后，在先皇面前提了一嘴。”

——原来如此。竟是救命之恩。

魏嫣没说话。

又听慕容辰说道，“后来，本宫摄政之后，她求到本宫跟前，说想要个门户过自己清静的日子，本宫便给她了。本宫在这皇宫里头，没几个惦记过的人，清平……算是一个吧！”

魏嫣几乎可以想到，对于那时无助到绝望的小小殿下来说，清平的随手一个善举，是怎样的救赎与希望。

前世里，清平郡主死时，殿下是什么心情呢？

她看向长公主。

却见他已垂下了眸，缓缓道，“魏嫣，如你所说，宋南林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对待清平，查明此案。”

魏嫣顿时满目凛然，认真点头，“是，臣明白，臣必定揪出背后之人！叫他们知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

慕容辰被她逗得笑了一声，捏了捏她彻底软下来的小手掌，道，“你若做得好，本宫再赏你一个好东西。”

魏嫣顿时眼前一亮，急切地问：“是什么好东西啊！”

这样配合。

慕容辰低低一笑，松了手，道，“这是止血的揉捏之法，回去后叫你的丫鬟照着按捏，胳膊上的伤口能好得快些。”

魏嫣惊讶——原来殿下方才不是在玩她？啊呸，玩她的手？

赶紧道谢，“是，多谢殿下。”

慕容辰仿佛累了，又靠回到软枕里。

魏嫣看他的脸色，想了想，问：“殿下，这阴息功的毒，真的没法解么？”

不能大喜大怒，心脉受困，无有喜悲，活人做泥塑。

什么人能受得了？

软枕上，单手支着额角的慕容辰闭着眼，轻懒地开口，“约莫只有大罗神仙降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