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番外(16)

作者:从欲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真切而幸福的。

许逐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像是淋了雨水的落汤鸡,缩回角落里去了,贴着墙壁坐好,低下头不自觉地去扣旁边窗帘垂下来的流苏结。

有的孩子考了第一也是奚落。

有的孩子蹬了被子就全是夸奖。

是了,许逐溪想起,许进才的名字再不好听,也是爸爸妈妈抱着他连找了几个算命先生,又花了钱,才终于给起好的名字。

许逐溪听着再好听,也只是过世的奶奶以前在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在柜台上拿了张报纸,随便指了两个字,就这么登记的户口名字。

许进才。

多好的寓意。

语文老师说,一个人的名字,就是父母对他的期望。

进才。

逐溪。

所以,她本来就是不被期望出生的。

许逐溪把手穿过窗帘的缝隙,摸到窗户上。

冬天,不管下没下雪,窗子上总是结着一层冰,只是薄厚的区别。

冰冷的窗子将她的手指冻得颤抖,许逐溪的手掌贴在窗户上,等着冰化成水,顺着她的手指缝隙流进手心,又润湿了贴身的毛秋衣。

她难堪地笑了一会儿,比哭还难看。

但是好在没人在意。

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这个话头,道:“是了,丽丽这么说,我们都没去过大城市的,哪里晓得外面到底是什么光景。你们两口子那么厉害,把小子送到了那个什么——叫什么——”

吴丽被捧得飘飘然,补充道:“育儿园。”

“哦哦哦——育儿园——”那人恍然大悟一拍手,“那你俩今年回来,是不是打算把溪溪也接过去。总不好一个娃在大城市见世面,另一个娃扔在咱们这乡沟沟里头。你把娃接过去,到时候,你不就晓得娃娃在大城市那能考多少名了?”

“诶哟——”

瞧着吴丽愣在了当场,赶忙有人出来打圆场。

“这两口子这不是还没安顿好么,等安顿好了以后,那肯定迟早要把溪溪接过去的么,是吧丽丽?”

有心要给吴丽台阶下。

吴丽跟着点头,“是了是了。”

赶巧这个时候饭食坐好了,主人家掀开帘子端着一个铜盆进来,招呼着赶紧把桌子腾干净,垫了个木支架,免得铜盆放在木桌上,把木桌直接烧焦了。几个坐在炕边的妇女们下地帮着干活,把干净的带着水珠的碗筷篮搁到一边,招呼着里外所有人快过来吃饭。

等着太阳快要落山了,许家一家老少五个人动身告辞,跟着别的一同做客的人在街口分开,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许爷爷和大儿子走在最前头,两个人说些父子之间的话。

吴丽两手抱着儿子,不时腾出一只手来动动毛毯,把许进才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受风生病。

许逐溪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旁边,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牵着母亲的手,抓在空里摸了个空,她佯装着摸了下母亲的裤子缝,把手缩回袖子里去了。

吴丽低头扫了一眼女儿,不冷不淡的,“穿着我买回来的新衣服啊?”

“嗯。”

“暖和吗?”

“嗯。”

许逐溪力图让母亲看到自己的乖巧,仿佛这样就能多获得些母亲的喜爱。所以她先把这样的渴求,寄托在对这件母亲带回来的羽绒服上。

“呵——“吴丽重重地冷笑了一声,”果然就是爱穿新的好的哦——今上穿着想让谁看了?见着我买的新衣服,以前的旧衣服就不爱穿了?养下的什么毛病?!”

吴丽脸上的神情是冰冷的,是嘲讽的,是高高在上的。

似乎她嘴里说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蔑视的鄙夷的目光,对准的仿佛是自己的什么仇敌。

许逐溪被说的措手不及,无端地从心底升腾起一种羞耻,好像她就是像母亲说的那样的,虚荣的、嫌贫爱富的,可是她又没有想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睫毛飞快地扇动着,隐没掉了那一点点水光。

孩子对父母的爱通常是无条件的。

但父母对孩子的爱,又似乎是有条件的。

许逐溪在被窝里偷偷抹过很多次眼泪。

有父母在的时候,也有父母不在的时候。

每次在被窝里回味母亲的话,她就会偷偷地难过一次。

也赌气一样的发誓,妈妈更爱弟弟,那我就不要爱妈妈了。

可是第二天醒来,她仍旧渴望地注视着母亲的背影,希望能够得到多一点的怜爱和关注。

对新的一年,仍然憧憬在外打工的父母能回来陪她过年,哪怕是就那么几天也是幸福的。

父母这两个角色,对小孩有种虚无又难以彻底破碎的吸引力,只要一想到他们,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生起无限的渴望与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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