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419)

作者:袖侧

若一直遥望,或许就一辈子默默遥望了。

偏有那一夜。

如魔。

魔在心里,日夜呼啸,噬心蚀骨。

他终于与叶长铭走到了一起。

叶长铭需要他。

他们约定好了,使她假死。她只要死了,之后的事便是叶家内部的事了。

文臣武将,总得认一个姓叶的皇帝。

叶长铭需要军中大将支持他。段锦眼下军功暂压过了赫连,是军中第一人。有他支持,才能对抗赫连和严笑,才能坐稳龙座。

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欲望。

拿命博一回。

博输了。

也可能一开始,就没觉得会赢。

见到叶三郎挟大军而来,他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放心了。

扔了兵刃,毫不反抗,束手就擒。

叶碎金活了两世才知道,段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碎金这些年端坐金座之上,遥不可及,冷酷无情,面目模糊。

许多人觉得她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叶碎金现在觉得,段锦比她更不像个人。

如今跳出来回头去看,大将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否则,一个男人怎么做到位高权重,却能不顾香火,甚至压抑欲望,自甘一生为奴。

唯这样,他对她,才独一无二。

可,她欠着大将军的。

世间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是别人的别人。

大将军不是“别人”,也不是“任何人”。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

不管他骨子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她马革裹尸。

他死了。

所以,段锦可以活。

“陇右道已经清理干净。我给你两千人。”叶碎金告诉他,“你去关外修路。”

“从大穆,一直修到碎叶城。”

“西疆夜晚不落的太阳照耀的地方,都要成为我的领土。”

“你去给我重建安西大都护府。”

段锦眼睛泛红:“然后一辈子,留在那里是吗?”

他愤怒咬牙:“我参与谋逆,你也不杀我是吗?”

叶碎金盯着他。

她起身,转身要离开。

“我知道你为着什么。我知道的。”段锦落泪而笑,“但你休想!”

叶碎金猛回头。

段锦抬起了手,有寒光在昏暗闪过。

叶碎金伸手。

来不及。

一个人若真心想死,无人能救。

段锦将利器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倒在了叶碎金的怀中。

抬眼看去,这个视角,宛如当年濒死时被她抱在怀里。

“阿锦!”她唤他。

他看到她唤人,叫人来救他。

是有一点点在乎他吗?

“阿锦!”叶碎金咬牙。

怀中,段锦却笑了。

笑过,又流泪。

“你,透过我,到底……在看谁?”

“他,到底是谁?”

“我,究竟是……谁的替身?”

“还有谁,也叫……阿锦?”

叶碎金用力咬牙,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

段锦伸出手,颤颤,想擦干她的泪:“你是……为我哭吗?”

“不是。”叶碎金道,“我是在为我找不回来的人哭。”

冷酷,一如既往。

“你,不是他。”

果然是有一个“他”。

段锦抽气,断续道:“我……深恨……此人……”

生机耗尽,他的手垂到地上,再无声息。

从此世上,再无段锦。

前世今生,皆无段锦。

叶碎金抱着段锦的尸体,许久不动。

侍从、狱吏皆不敢大气出声。

许久,油灯爆了个焰,哔啵一声。

叶碎金抬起头,手摸到了段锦的胸膛,拔出了那支利器。

诏狱重犯,身上竟然有利器。

虽是用来自尽,不是用来行刺,狱吏亦惊骇欲死,趴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叶碎金就着油灯和火把的光细看。

那是一根簪子,样式简单,但簪棍被人为地打磨过了,便成了利器。

首先,诏狱重犯,头上根本就不能有簪子,防刺杀,防自戕,这是诏狱的基本规则。

然后,虽然样式非常简单,但这种短簪子,是女子固定发髻用的。

叶碎金问:“什么人来见过他?”

“是、是、是景王。”狱吏怕得牙齿格格作响,辩解,“景王、景王并没有见到卫国公。”

“只是,景王说,女狱里有个婢女,叫小人领那婢女来,给、给卫国公,留个后。”

景王花了重金。

他自己身份敏感,并不能来见段锦。

但那个婢女也在狱中。也就是说,没有外边的人。

小吏贪图金银,接了这件事。把那个婢女从女狱里提出来,送过来给卫国公留后。

谋反诛九族,家产罚没,奴仆官卖。

奴仆婢女算不得重犯,在普通的牢房里,看管也没这么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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