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233)
李明楼笑着微微仰头,将遮面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一块白腻的肌肤,金桔还没提笔,妇人伸手在桌上的砚台沾了一点过来,她眼盲看不到,本要落在遮面上,李明楼便迎上,让她的指头落在脸上。
白腻的肌肤上一点黑墨,闪闪亮。
金桔哈哈笑,妇人虽然看不到也温婉一笑。
这一幕被一旁的画师飞快的记录下来,然后与先前的画一起装好,再次由姜名带着十个仆从素衣简马,跟随来宣旨的太监们去往京城。
“姜大兄弟!”
还没到城门前,久候的军汉就大笑着迎上前。
姜名不待马停稳就跳下来,与军汉抱在一起,拍肩大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是隔了几个秋?”
“不止我盼着你们,都将大人也盼着呢。”军汉挽着他的手,“走走,快回家去。”
一众人在路边民众指点惊讶中向城中疾驰。
前边兵士如狼似虎,行人纷纷躲避,京城的城门现在有兵将把守,严查进出的人群,但看到这群兵马过来,不但不上前喝止,反而将拥挤的民众们驱散。
军汉带着姜名一干人飞驰过城门,听身后传来议论。
“这谁啊?”
“竟然连城门守卫都不查。”
“罗氏吗?”
“罗氏现在也不行啊,这是武都将。”
“人家可是拿着刀破了城门进来的,谁敢拦?”
人群中有冷嘲有热讽有不屑,中厚听了几句不在意,趁着守卫还没开始核查,跟着溜了进去。
外边的议论武鸦儿更不在意,见过姜名寒暄几句便让他去歇息,自有军汉陪着应酬热酒热菜招待,武鸦儿则看着厅内悬挂起来的两卷大画。
画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刚进门的老胡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真人坐着呢。”他喊道,惊讶又好奇的贴上前,粗手指戳像画面,“怎么画的这么像,这桌上摆的是葫芦?葫芦上面是什么?蝈蝈吗?大冬天的竟然还有蝈蝈?”
他的大呼小叫充斥屋子,被旁边的人拎住揪开:“别用你的手戳坏了画。”
老胡这才站直身子,啧啧称奇:“原来婶子日常也会玩啊,这是玩什么呢?往脸上画画?”
旁边的丫头拿着笔,脸上画的横七竖八,这个武少夫人遮挡着脸,但露出的一角被瞎眼妇人伸手点墨。
武鸦儿道:“藏钩。”
藏钩是什么东西?老胡不解,武鸦儿也没有再解释,视线在画面上流连,看着母亲观赏赏赐,看着母亲试戴珠宝,看着母亲玩乐说笑,他的嘴角微扬。
“这个武少夫人还真是有心了。”旁边的男人说道,“乌鸦,看来他们迫切要和我们合作。”
武鸦儿点点头。
“既然如此,乌鸦你也表达一下诚心。”另一个男人说道。
诚心不是已经表达了?圣旨还不够吗?
这个男人笑了:“一看你就没成亲不懂这个。”他对着画作抬了抬下巴,“诚心有时候更体现在小事上。”
武鸦儿眉头皱了皱:“比如?”
“比如写家信。”那男人笑道。
武鸦儿还没说话,老胡大呼小叫:“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写什么家信,怎么写!”
“那现在不就是为了让她相信,乌鸦相信她是雀儿是自己的未婚妻吗?”男人解释,“当然是怎么给雀儿写就怎么给她写。”
这样啊,武鸦儿没有反对,沉默思索。
成亲的男人知道这个年轻人思索什么,嘿嘿一笑:“很简单,就说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就行了,吃的什么饭,看到什么风景,朝廷里有什么新鲜事,越啰嗦越好。”
其他的男人都笑了:“贾三,你就是这样糊弄你媳妇的?”
武鸦儿视线再次看向宽大的长长的画卷上,盲眼的妇人没有看他,专注的轻松的坐着笑着享受着,不管什么时候,视线都始终落在那个被衣袍面罩裹住的女子身上。
她能让娘这样信赖依赖.....
既然她有诚心,那么他也有诚心,将来她死了,他会替她养她的兵,守她的地盘,保留她武少夫人的身份,让她生前身后一样风风光光。
武鸦儿走到桌案前坐下来,提起笔:“贾三,你说我写。”
......
......
李明楼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信有些意外。
“这是什么?”她问。
小姐难得有不认识的东西,金桔忙笑:“这是姑爷写的家信。”
元吉看了她一眼,金桔吐吐舌头笑嘻嘻走开了,李明楼也笑了笑,她当然听到了姜名递上信说的话,只是,姑爷,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