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697)
哪怕他们为了护住彼此的生活,终于还是如老师所愿,踏上了征战天下、驱逐神鬼的道路;
哪怕同门一个个战死,哪怕到后来连韩夫子重新建立的小小学堂,她也没能够守住,匆匆奔回去想要挽救,却只赶得及看夫子头颅落地、满院学子已经成为神鬼口中餐——目睹这一切,夫子甚至死都没有瞑目啊!
她曾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她没有守好他们?如果她能更强一些,如果她能更聪明一些,如果她的羽翼能伸展得更长、更长,长到将所有人都笼罩……
没有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哪怕如此……
她依旧还想守住仅剩的那几个人,和仅剩的一段生活。
但最后,也都没有守住。
从火焰和废墟中走出一个人。在漫天飘扬的灰烬中,他干净得不可思议,一张脸还是那样莹润如白玉,优雅如春风。
他仿佛在笑,仿佛又在蹙眉为难,两眼望着她,仿佛有无限的恳求和无限的真诚。
——“大师姐,你去救王师兄吧!白玉京那里我会全力以赴!”
——“我的力量或有不足……如果大师姐信我,能否将太清剑借给我?”
借给我借给我借给我……
他的声音一遍遍回荡。
她想起来了。当年,有信奉神鬼的残余潜入白玉京,试图刺杀皇帝,甚至联合了一部分利益受损的世家。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本想前往京城,可就在同一时间,她得知远在边陲的王师弟被袭击,身受重伤。
那个时候,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薛无晦那时已经是皇帝,皇宫是继承下来的,阵法完备,他本人也修为高深,更有重重护卫。
现在再加上一个千里求援的庄梦柳,也是她的师弟,更是他们共同的战友。她不信他吗?她甚至没有想过这回事。
所以,她答应了。
可是在到达边陲后,她才发现王师弟已经身死,而且死讯刻意被压后了两天。她发觉不对,返回白玉京,却堪堪赶上薛无晦被人一剑穿心。
然后……她做了什么?不记得。大概发疯了,然后她也该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死,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云乘月。只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真不公平。
梅花簪从她发上滑落,跌落在地。这一次,它粉身碎骨,再也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她望着那火焰,望着他。
“是因为你吗?”
她轻声问。
“庄梦柳,是因为你吗?”
……
当云乘月从梦里醒来,坐在晨光里面无表情地擦拭泪水时,薛暗已经在衙门里吃过早饭,正四处巡视。
“将军!”
“将军早,将军吃了吗?”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问候。
有新婚不久的飞鱼卫殷勤掏出一包糖,说是家里娘子亲自做的,味道很好,咸甜酥脆,外面买不到。
薛暗冷冷答应,冷冷接过,冷冷吃下一颗糖。
“嗯,是不错。”
他冷冷地说。
下属立即喜笑颜开。
这些飞鱼卫在外面一个个脸比谁都冷,但面对同袍兄弟和顶头上司,又能随时笑得像院子里养来打工的大狗。
当然,威风凛凛的薛将军不在此列。他随时都很冷。用飞鱼卫们的话来说,就是“薛将军很有贵人气质,不愧是将军!”
现在,贵人薛将军到处看了一圈,确认今天的飞鱼卫也在安然运转,这才转了个身,往档案库走去。
档案库属于飞鱼卫的机密要地,放着建立以来所有案子的材料。
不过,薛暗不是去看档案的。他是为了找人。
走到半路上时,发生了一件小事。
有属下跑来跟他汇报,说外头来了个年轻男子,说想要加入飞鱼卫,要给死去的妹妹讨个公道云云。
薛暗站住了,问:“他有冤情,应该先找县衙。飞鱼卫是谁都能加入的?你也知道规矩,为何跑来与我说?”
下属低头认错,小声说:“不敢瞒将军,那小子其实属下认识,是一起念过书的。他叫牛小禾,先前在城北守门那群人那儿做事。”
“他有个亲妹妹,前不久去庄家做事,突然死了,说是被强盗杀了,可连尸体都没见到。他不肯接受安抚,执意要闹,就给革了职……属下看他实在是可怜,他妹子的死也是真有古怪。将军,您看……”
庄家,横死的民女……
薛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庄夜也正好在场。
他沉默片刻,拍了拍属下的肩:“这件事你不要掺和。也告诉那牛小禾,叫他不要深究,保全好自己和家人就是。”
下属觑着他脸色,明白了厉害,凛然道:“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