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了耸鼻子，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弧度，“好，我这就去。”

她于数道目光中，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旁一直盯着她的厉谦舟忽然偏过了头。

“温家是没有佣人了吗？”

“连端个鱼汤也要主人亲自去？”

厉谦舟声线低且声音冷，配上他那副总是不耐的模样，谁看了都不由生畏。

温卓远不知厉谦舟忽然哪儿来的脾气。但他深知这尊大佛万万得罪不起，便立刻开口缓和气氛：“说的是啊，不过是盅鱼汤，何必让小橘亲自去端？那个谁呢，孙湘湘！把鱼汤端上来。”

孙湘湘候在餐桌不远处，闻言脸色一僵地说了「是」，匆匆去厨房了。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温卓远绞尽脑汁将话题往「盛橘」的身上引，厉老夫人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她面子功夫做得还算到位，就是一双精锐的眼，总时不时地落到李云舒母女身上，看的她二人胆战心惊，再没敢说话。

鱼汤端上来的时候，「盛橘」借机偷瞄一眼厉谦舟，她很意外刚刚厉谦舟替她解了围，他明明很讨厌她的。

厉谦舟同样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盛橘」茫然无助的神情时，他本应很痛快，可事实是他痛快没有三秒，心口就没来由地抽动，那种忽上忽下，不痛不痒的酸楚，让他的躁郁一瞬到达了顶峰。

他不想看见她这副样子。

于是他遵循了自己的本能。

果然，在他说完那两句话后，在他看见「盛橘」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后，他那莫名其妙的心悸才渐渐散去。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对自己的恼，和对「盛橘」更深的恨。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盛橘」的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她漂亮的像个瓷娃娃，精致又脆弱，风一吹就会碎掉似的，那双眼浸润湿意时，看谁都楚楚可怜，他一定是被她这样的表象给迷惑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一定是疯了。

他炙热的眼神在「盛橘」的脸上停留，忽然想起她的母亲盛楚，她和盛楚生的有九分相似，当年的盛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张脸，将厉觉的心魂都勾了去？

厉谦舟越想越恨，身上的戾气也浓了几分。

「盛橘」敏锐地感知到厉谦舟身上的变化，呼吸都放得极轻。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事，最终结束也是草草了事。幸好「盛橘」在用饭期间，偷偷地把绑在另一侧的丝带，绑到撕裂的那边去。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雅观，但总比赤裸裸的走光好看的多。

“我这一走，怕是要半年后再来看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多吃饭，多吃肉，下次见你，可不能再这么瘦了。”

厉老夫人每年回国的时间有限，她也很舍不得「盛橘」。

“我知道了厉奶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盛橘」早就把厉老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她甚至早就想好将来逃离温家后，找机会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是以此时此刻，一字一句，皆由衷。

离开温家后，厉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淡去，眸色也冷下来，她静静地坐在车里，周身散发着冷意。

“小橘不对劲。”

厉老夫人倏地开口，平静地看向厉谦舟。

厉谦舟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懊恼，他极力藏下所有心思，问道：“有何不对劲？”

厉老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橘的裙子，是那个女佣扯坏的，温家的那个丫头，还偏要在小橘的裙子坏时让她去拿鱼汤，分明一肚子坏水！”

厉谦舟有些意外，原来老夫人都知道，“那奶奶想怎么办？”

厉老夫人想起「盛橘」跟她说她过得很好的神情，沉声道：“你让钟遇，暗中查一下温家，看看是不是如小橘所说，她在那过得不错。”

厉谦舟默了一瞬，“知道了。”

厉老夫人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别因为她是盛楚的女儿就不把我吩咐你的事往心上去！盛楚是盛楚，她是她，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代！况且来之前我嘱咐过你很多次，让你对小橘的态度好点，你倒好，恨不得把「我是你仇人」刻在脑门上！你是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老夫人在气头上，厉谦舟便不与她争论，可老夫人那句「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代」，却着实激起了他的火气。怎么会「不该」呢，如果不是盛楚，他的母亲就不会死，他也不会和厉觉反目成仇这么多年，该不该的，牵扯就是牵扯了，盛橘身为盛楚的女儿，应该替她还债才对。

厉谦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夫人也懒得再费口舌，只最后叮嘱道：“我这次回去，要半年以后才能回来。在这期间，你给我好好照看着小橘，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