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36)
“……啊?你是说带翅膀会飞的那种?”
“昂,都半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可能被人炖了也未可知。”
赵无垠觉得有点无语,得多无聊的人才能凭着两条腿,漫山遍野的找一只飞在天上的鸟啊。
此时漫山遍野找鸟的思勤,哨子都快被他给吹烂了,他把雄鹰可能接触的人挨个盘问了一边,也没找到鹰儿的踪迹。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了一个人——赵无垠。
若是真被他给扣下了,自己是绝对不能上赶着去送命的,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混小子”,思勤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歇息,拿出葫芦喝了一口水狠狠骂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送信,你倒好,反过来扣留我的鹰。”
可是是否是在赵无垠手里,也不是能轻易打探到的事,梁军的驻地怎么可能轻易闯的进去。
啧,看来养了十几年的鹰算是白养了,之前辛苦训练浪费的时间和心血也是白浪费了。
思勤忍不住又闷了一口水,以水做酒,以解千愁。
# 贰
第17章
盛夏将至,黄河涨水,惊涛拍岸。干枯的手摸了一把墙面,感觉上面渗出细密的水珠,搓在手里揉了揉,又放在舌尖舔了舔。
只听见有脚步声走近,一丛暖黄色的光晕便出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下室里,照亮了任远之住了半年之久的地方。
这地方端正、四方,墙面抹的一丝不苟,除了床、桌椅,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没有。有他也用不上。
“吃饭了”,守门人把饭给他放在桌子上,回头却见任远之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灯笼,那眼神,就像朝圣似的,比修佛的人还要虔诚。守门人不自在的偏过头,看到那一直躺在床上的小矮子,小矮子也在看着他,或者是看着他手里的灯。守门人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灯笼。
半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任远之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个瞎子,但好在还能听到上面黄河拍岸的声音,也算是一丝生机。再后来,这响声天天听也就听腻了,日复一日,他怀疑自己已经
死了,灵魂沉浸在幻想与现实之中不分伯仲。连那一天一遍能见着的灯笼,都逐渐显出幽冥般的光彩。
守门人心有不忍,说道:“上面说了,再有两天你们就可以出去了”,他转身欲走,回头又补充道,“出去之前记得拿块布遮着眼睛,好适应外面的天光。”
说完他提着灯笼又走了出去,星点般的灯晕一寸一寸远离了这座黑匣子,使他重新归于黑暗。
良久,坐在床上的小矮子才不确定问道;“师傅,他刚刚说什么?”
任远之长吁一口气说:“他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有点害怕”,小矮子声音颤抖的说,“但是更加向往。”
任远之倒是没有再多话,他已经被关了半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活死墓里,有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鬼还是人。
半年前,他们还被锁在天字号客栈里,养尊处优,半年之后,他们被那一直纠缠不休的白衣女子和黑衣男人发现踪迹,又被费劲力气偷运到这里——暗无天日的黄河河底。只有浪涛拍岸的声音。
还真不如在那时候死了。
“师傅,我们出去以后能去哪儿?”小矮子开始计划未来的人生。
“我们出得去这座地牢,未必能逃得出那些人的手。”
“你是说,那些一直在追捕我们的人?”
“不,是那些让我们安身立命的人。”
两天以后,他们被蒙着黑布带出了地牢,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天字间。
店小二端上饭菜,不一会就进来一个身着宝蓝色私服的人,胡须盖不住他那张笑吟吟的嘴,任远之抬头一看,正是那把他们关进地牢里的人。
“我叫张思顺,是本地知州”,那男人自荐。与敦实的体型不符的,是那婉转而温柔的语调,二者结合,显得格外别扭。“二位既来我澎湖,就是张某的贵人。”
“不敢当”,任远之拱手作揖,“张大人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自当千恩万谢。我俩乃亡命之徒,怎当得起‘贵人’二字?”
“二位关在地牢日久,恐怕有所不知”,张思顺围着圆桌绕了半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太原城已沦陷,世上再无大同了。”他说的颇为惋惜,但语气中透着股得意,一点不加修饰,生怕人听不出来似的。
“……师傅,小矮子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无助的揪了揪任远之的衣袖。任远之微微摆手,以示安心,
“太原城已灭,不知这人口收编……”
“任大人好心宽”,张思顺笑道,“不假思索,竟马上就开始盘算起以后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