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31)
卢飞抬手道:“追!”
思勤落进御膳房里,打晕了一名偷吃的太监将他投进面缸里,换上小太监的衣服装作受惊的模样跟着他们忙活起来。半路上却被一不知名的大太监拦着躬身哈腰的训了一顿,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思勤见门外一批禁军正挨个搜身,又嫌他话实在太多,干脆打晕了他放在一旁。
皇城已经被他搅得鸡飞狗跳、处处点灯,思勤万般无奈的看了看夜空——他娘的,还真就只能飞出去了?可若这天翼被大梁朝廷的人看见会有什么后果?他真不敢赌。
不远处的拱门一片火光,禁军就要冲进来了,他踩住一半夜惊醒、披头散发的老嬷嬷的肩膀飞上了房顶,刚落脚便有箭矢飞来,连翻了几个跟斗只感觉脚下一空——那是打斗中被他砸出来的房顶上的漏洞,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而后手中长鞭一甩,不知捆住了哪个倒霉鬼,一借力,又翻了上去。
躲躲闪闪中,他不知道跳进了谁家的院子,看这木作不亚于皇宫。肩上已负箭伤,他实在跑不动了,跳进了柴房,拿干草堆把自己捂起来,开始着手处理伤口。却在这里,他意外的听到了自己闯荡一晚上想要打听的内容。思勤正思衬着,不知道什么样的会堂会建在柴房旁,旁边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张思顺那个老东西,没想到竟然能派上用场”,刘邺冷哼道,“只可惜他拿这个跟我换官位就有点可恨了”。
李啸倾得意的笑着说:“这封信,可不止值一个官位。”李啸倾明白刘邺心眼儿小且固执,还有股子文人傲气,最恨这些蝇营狗苟之流,“你给他点好处也无妨,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要的是结果。”
刘邺当即怒道:“这大梁的官职,岂是他一封密信就能换来的?他把礼仪制度当什么?”
李啸倾脸色冷了下来,“对于刘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刘大人三年前纠察翻出了他的贪污案,张思顺被迫降级,他不过是想比他原来的位子再爬高一点,小小的知州不足为惧,还不至于让你我这般计较。”
李啸倾很是郁闷,御史中丞是个非常紧要的职位,脾气上来连宰相都能弹劾,只可惜,这位刘大人没有一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觉悟,他打压弹劾魏王,却对王道低眉顺眼,总是自诩高洁——他太不听话了。
李啸倾压着脾气安抚他说:“张思顺芝麻大点的小官还不足以让我们几个放在眼里,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商议怎么利用好这封信。如今袁址手握重权,又有魏王爷护着,若是把他们激怒了起兵造反,这大梁,可就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了。”
刘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魏王爷?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毛头小子,他有什么好顾忌的?若不是先皇重病犯了糊涂,他怎么可能坐的上四境统领的位置?简直是瞎胡闹。”
李啸倾眼露冷光:“刘大人难道看不出,魏王爷已经一瞬千里了吗?如今北有胡刀铁骑,南有金甲水师,四境五个军团总兵立起,就连这金陵城的禁军统领也是他手底下的人。他若真想要这江山,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也就是现在羽翼尚未成熟,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而已。”
刘邺被他这么一分析,后背汗毛竖起,“魏王难道有反心?”
“若没有反心,他为何要急着对军政大革新呢?”李啸倾坐在红木椅上抿了口茶水,“如今枢密院只是一个虚职,起兵不起兵、边防政令、禁兵招募那都是魏王一句话的事儿。魏琪怎么敢跟二皇帝较量?”
思勤只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扎透了,他突然觉得即便是大梁灭国,他们的土地边疆大概也不会被外敌入侵,他们只会被自己灭国。不知道赵无垠知不知道这一点,他看着也不像是个愚蠢的人,明知道有人忌惮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让这些人捏着他的把柄?
他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割开箭伤,将箭头取出,撒上金疮药,做完这一切,额头上已满是冷汗。一边仰躺着休息,一边思索着怎么样逃出去。如今金陵严查,只能从高处飞离这里,这群老不死的大半夜不睡觉,却在他隔壁商量着怎么把他们的顶梁柱给干掉。
还有,那封信。那封信为什么会这么迅速的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传进金陵城?而且准确无误的掉到了李啸倾手里?
……张思顺?
院子里传来敲门声,估计是巡防兵查到这里来了,思勤撕下衣角勒住伤口,听着隔壁几个人急匆匆出门,趁着院门未打开之际,翻上屋顶跳上院里的梧桐树,展开天翼逃离了这里。
伤口在止不住的流血,天翼又正好箍在他的肩膀上,思勤几乎控制不好方向,忍着疼暗骂道:“这玩意儿真应该改良改良了,若是个断胳膊断腿的残兵,从战场上都飞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