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垠哪看得懂错不错，在他眼里，这尾梢都是一样的。他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搭在桌子上，“被你说的神乎其神，怪邪乎的。”

赵无堔笑道：“并不只是臣，陛下在看折子的时候，不也是能看出上奏者的情绪和意图吗？太长时间接触这些文字，总会能感觉得的。”

这倒是真的，他每天都能心领神会，每当看到这些折子，就能感觉到一群老头围着自己喷口水，都快有画面感了，一天下来感觉自己脸都是湿的。

“嗯……让朕想想”，他脑海中似乎追溯到了某一点记忆，眨眼闪过去，“嘶——朕想起来了，红爪飞鹰。”当初太忙，竟把它给落下了。那时候朝中就有间隙用红爪飞鹰传信，被他给抓到了。他还以此为契机弄下去不少敌对自己的人，只是没有想到，那枚奸细竟然成了漏网之鱼。

但这不太可能。

“你说得对”，赵无垠说，“他不可能是朝中文臣。那必定是宫人了——子堔，交给你一件事，找出宫里一个能驯养飞鹰的人。那只红爪飞鹰还在后花园里关着呢。”

第100章

赵无堔被带去后花园的百鸟园，鹰儿与那红爪飞鹰正被关在那里，并肩站在枯枝上。其他的鸟类都是中原的品种，灵巧精致。唯有他们两只是蒙古来的，体型相差实在巨大，不怎么受鸟待见，似乎语言还不通。

赵无堔看见鹰儿身上就条件反射的开始起鸡皮疙瘩，它的主人思勤在他身上下的蛊还在他的皮.肉之下游动，这么多年虽没什么异样，但他从未忘记这件事。

鹰儿灵敏，见到他就嘶鸣了几声，似乎认识。那红爪飞鹰在鹰儿叫过之后，也开始站不住了，两只雄鹰交叉着在鸟园里盘旋来去，引得其他的鸟儿也安稳不得，一时间，鸟院子里全乱了，呼啦啦飞了一片。

负责打理鸟园的太监叫了它一声。

“鹰儿，跟我去见陛下”，小太监说。鹰儿似乎得了什么喜讯，长鸣着盘旋几圈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太监向他解释：“王爷，这鹰儿实在聪明，在这百鸟园里天天带头捣乱。它与那红爪飞鹰交好，恐怕不会让你碰它，还会给您惹麻烦。奴才先将它送与陛下那处去，让下人先伺候着，稍后回来为王爷解释。”

赵无堔点头，小太监下去了。果然，小太监与鹰儿走后，百鸟园里顿时清净了不少，那红爪飞鹰也老老实实立于枯枝上，脑袋灵活的转来转去，似乎在看他。

赵无堔在脑海里盘算着，要找出这飞鹰真正的主人，可不是自己所擅长的事，思勤那么个细致的人，竟然也能把这事给落下了。但他也知道，皇上将此事交给他，这是一种信任和磨炼——陛下似乎是等不及了，希望自己北伐之时，可以将他留在金陵撑起一片天。而他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在考验和磨砺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御书房里，小太监刚将鹰儿送来，柳叶眉就从屏风后出来了。事实上，未等她出来，鹰儿就已经察觉异样对着屏风叫个不停。

“在活物里，它真算是聪明的了”，赵无垠手托着雄鹰，对柳叶眉说道。

“是公子训练的好，小时候训它的时候，也是气得不行”，柳叶眉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转了话题。

“陛下是要将这江山交给昱亲王吗？”

良久赵无垠才答，“除了他还能有谁？我还有可托之人吗？他好歹是个有才华的明白人，对于政事比我更清楚。只是我恐他幼时受苦太多，个性有些偏激，希望他能变得仁厚一些，不要让唯利是图的小人有可乘之机。”

飞鹰飞到了柳叶眉的肩膀上，扑闪了几下翅膀。

柳叶眉说：“可他的身世，说实话，并非能十分的确定。”

赵无垠说：“历朝历代，难道所有皇帝都是太祖皇帝的血统？所谓血统，这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刨根究底，没什么意义。他有才华，我重用他的才华，希望他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好，这就够了。”

“这种想法倒是超脱大梁的治学思想了。可既然如此，你为何对北疆念念不忘呢？”

“北境如果不打下来，蒙古人就会持续的骚扰，大梁失去了天然的屏障，只能耗费财力武力构成人形的屏障，他的意义远非只是打仗而已。这是从我小的时候，袁将军就教我的。否则他已经到了归休的年纪还不肯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们耗费了很多的心力财力巩固军权，给这大梁四境砌了一道坚实的墙，谁也不想留下一块短板去拖整个军队的后腿。所以在我让位之前一定要把它打下来。”

说实话柳叶眉并没有懂，他连江山皇位都不看重，为何还要执着的护它周全？但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将鹰儿交给赵无垠，带着他交代的信离开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