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172)
叶子堔抬头一扫,看到零星几个敢回头张望的人,见他抬眼看过来,又马上慌张的转过头去。
“他若真是个疯子,说的尽是胡话,叶大人最多也就是气一气而已,损失不了什么……”
未等他说完,叶子堔就甩袖子走了。
黄廷军抓着乞丐乱糟糟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了一眼,又放开他,拍了拍,像是拍一条听话的狗。
当夜,叶子堔就被带入了天牢。
第88章
御书房里,皇帝拿着那枚长命锁来回看了看,旁边站着一脸谄媚相的黄廷军,贴身太监老耿,还有其他几位官员。
“礼部”,皇帝说,“你看看这枚玉锁的真假。”
礼部尚书接过,花白的胡子噙满了汗水。今天的大祭司已经把他累得不轻,本以为到了晚上能睡个安生觉,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
礼部尚书拿着那枚玉锁摸了摸,迎着烛光又看了看,看的太多,感觉自己的眼睛突然老花了,“陛下,这确实是和田玉,看这工艺,看这雕刻的笔触”,老头额上一层层的冒汗,拇指在刻字上划了一下,“确实是当时负责皇室贡品的雕刻名匠,安如山的作品没错。可惜那安如山归休十年,前年刚死,否则可以叫他亲自来认认。每一个工匠都是和他的作品有特殊联系的。”
“陛下”,黄廷军突然上前,“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玉的真假,而是,叶子堔的处置问题。”
皇帝抬眼看向他,眼神突然变得冷冽,黄廷军被看的退后一步。
“玉的真假不重要?万一认错,你让朕怎么跟祖宗交代?”
“陛下真的要认了他”,有人问。
“这事不能这么快定夺,否则朕还叫你们来出主意做什么?”
“当年先皇……”礼部尚书艰难的开口,“按制度,每一枚皇子的长命锁都会从礼部过去,但是经过一场迁都,那些记载早已全都遗落在京都,烧成飞灰了。”
而且先皇生活习惯非常不检点,他有几个私生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都是宫里的女人们给他擦屁股,把该处理的人处理了,该承认的身份承认了,这其中又牵扯到多少的斗争、多少条人命?整个后宫乌七八糟的。
当年的二皇子赵无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被人忽视欺负着长大,自小患病,最终病死。
细想,叶子堔有这个长命锁也并不奇怪,再上不得台面的皇子也是皇子,二皇子不也是出生八年后才有了身份?龙子的血就是不一样的,之所以皇帝再怎么乱搞,礼部这玉锁从不会落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礼部尚书想着想着,几乎拼凑出了叶子堔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在还没有上位之前,也是跟着跑腿的,见过不少人的惨状。把自己心里想的一阵酸楚。
礼部尚书说:“皇帝不如招叶大人来仔细说一说,他若真的知晓宫里的那些事,是骗不了我们几个的眼的,在场都是在京都上过朝的老人,虽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但当年的那些事,都记着呢。”
黄廷军说:“那时他才多大,加上后来的那一场大火,谁知道还记得什么?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陛下,臣只是担心,叶大人的本事太大了,他心深似海,臣听说,魏王多日不归,就是和叶大人有关。”
皇帝:“你听谁说的?”
“郡王爷。”
“卢贞?”
“是,陛下难道没发现,之前叶大人一直和郡王爷走得近,但是自从魏王出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过交集吗?”
“卢贞的性子……”皇帝眉头微皱。
“郡王看起来疯癫鲁莽,但他是个明白人。”
“这几个月来,他确实安稳了不少。深居简出,还学会了喝茶。”
魏王府像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府门终日关闭着,王府对外放出的风声很是敷衍: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可能冯铮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索性不想了。非常硬气的对外放出了这句话。
没有人能和府里的人扯上任何联系,进门送生活物品的人,也都换成了黑鬼和柳叶眉的亲信。他们像是给自己圈地画牢,已经成为了一种僵硬的标志性建筑,不会喘气,也不会说话。有的只是每天到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站岗、练兵。像是在无声的等待什么人。
左丘把守城门,赵无垠留下的那一叠信,将军队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自成为一种体制,几乎像是一种独立出大梁的体制。在这个制度里,军队勉强可以自给自足。即使他不在的时候朝廷突然刁难断了他们的军需,也不至于难以为继,更何况还有柳叶眉他们的帮衬。
但这是在没有外力波动的情况下,万一有了一丝一毫的波动,比如皇帝发难突然要卸了某个将军的权利,以此打破这种平衡,再比如北边的蒙古要南下,而袁址需要增兵,冯铮和左丘就要采取接下来的措施了。他们不知道这种忽悠外人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在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淋中,演技却是越发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