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120)
将信交给信使以后,叶子堔吩咐贴身下人下去,重新落笔写了另一封信。
三天后,这封信就落到了赵无垠的案头,外加一封陈峰的揣度。
“陈峰已经带人赶去了玉河青”,赵无垠念着信,这倒与之前的“狡兔三窟”连起来了,原来血刃真的是分头几个方向躲避逃走的。那场爆炸是调虎离山,海上的一批人亦算是诱饵,还有一批人,则埋伏在玉河青静等时机,恐怕,还不知又兵分了几路,这样,不管他们哪一批人活下来,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好一个狡兔三窟!”
“我还以为,他事事都会经过你的同意才会行动”,思勤正专心致志的给他的虫子喂一种粉末,其专心程度,让赵无垠没想到他竟会回话。
“怎么可能,金甲水师若是连这点机动性都没有,那也只能称之为一种工具而已。看来我当年没有提拔错人。”
思勤不回话了,赵无垠没忍住凑上前,“你打算将这些虫子做什么用?难不成真要喂给叶子堔?”
“几只虫子,你吃它的醋做什么?”思勤抬眼一扫他,倏忽又垂下目光。
赵无垠懒得搭理他。坐在一旁,抬手复又看起信。若这几封信真的都是叶子堔写的,那他出卖血刃,将陈峰引走,似乎也说得通了。赵无垠只是觉得心寒,他向来爱才,一直以来对叶子堔是寄予期望的——迄今为止,朝廷中还没有一个可靠的人。
“唉,可惜了”,赵无垠呼来下人,“通知陆水,撤出西部,退守梁燕边防线,让左丘步步逼近,我要关门捉贼。”
于是腥风血雨的西部地区突然松活了起来,然而正当他们想要继续发财之时,才发现劲头不对了。他们已经被人严防死守在了这个旱地,生产再多的火/药也只能内部消化。所有意识到的人后脊梁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峰则在叶子堔的引导下,将血刃的残余势力灭了个干净。为此,还拿出了军令禁止的折磨俘虏的刑罚,自觉惨不忍睹——生吃人肉。但是招不在狠,有用就行,否则就这些视死如归的杀手们,这么多“窟”,得找到猴年马月去才能把他们凑齐。
又因为有赵无垠的授意,他们不必再顾忌火/药的使用,明目张胆的把威力巨大的家伙什全都拿了出来,血刃这个叱咤江湖十几年的组织,几乎瞬间灭亡。陈峰是个一根筋,说要灭个干净,便连他们养的狗都不放过,甚至包括天上飞的,用来传信的信鸽。
叶子堔是错了,但是为时已晚,他将军队引出自己的地盘,本想用走/私的钱发展其他产业,也好弥补胡编乱造的奏疏——奏疏写的不是实情,但确实是他的计划。只是已经享受过巨额利益的人,哪里还吃这一套?钱在地上让他们捡,都嫌弯腰累得慌。于是不得已,叶子堔在当地颁下了铁律,可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这才发现,民心在贪欲之下,早就已经失控了。他这才觉得慌张了。没有业绩也就罢了,留下的烂摊子谁能来收拾?
“是……是谁在给我圈地为牢?”叶子堔愤怒的拍向桌子。
“这、这一定是有阴谋的,大人,您看现在的局势,各地总兵怎么突然连成一心了?”
如此完整的布局,一定是有人在观局指挥,否则这些将军们消停了这么多年,都快寂寂无声了,怎么突然就站起来了?
“那些将军桀骜不驯,连皇帝的命令都不听,明着和枢密院对着干。大人,普天之下谁有这种本事,这样的号召力?……奴才只能想到一个人。”
赵无垠?
“不可能,他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如果他在,北伐之事绝不可能就此中断。他不会让蒙古人消停的。”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叶子堔实在想不通这幕后的黑手。
叶子堔立成了一座石像,这是他在忍耐自己的愤怒。跪下的小厮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起来,捂着僵硬的膝盖哀怨的垂着头。
“各地将军们都已经表态,连陈峰那个不要命的都已经马首是鞍,却未见袁大将军有什么动静。”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袁大将军招来的?”
“袁址驻守北疆,不可能回来,看眼下的局势,这个人明明就在我们身边”,就像天上长了一双眼,眼睁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厮并没有明白他想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跪着不动了。
叶子堔觉得心慌,自己手下没有可靠的人,以他一个文官,要想收服武将原是不可能的,是他自己倨傲了,来之前,并没有想到武官们这么难收心。唯一能动手的血刃,还让自己卖了个底掉,眼下可如何破的了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