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39)
吕润语声仍旧温柔,拿汤匙的手却指节泛白,脸色也不大好,“那夜,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被绑住了手脚,孙砂,还有好几个人……”勉强笑了一下,“我不太能忍疼,哭着求过他们,可他们却像是听不到。后来赵大哥打过来,他们商量着要去投降,只留下一个人,我……杀了他,背着颜逐,逃了出去。”
说到杀人时,他的眸光有了一点动摇。
“我明明让他送你回去!”薛兰激动之下,忘了伤口,手磕在床边,疼得缓了半晌,才继续道:“我要是派个可靠的人送你,就不会……”
吕润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你同我只一面之缘,又分属两国,你本就无须为我考虑什么。”
当日只想戏弄一下颜逐,未想竟能惹出这般祸事来。薛兰心中百味杂陈,喃喃道:“原来真是我的错。”
吕润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一丝恨意也无,“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偿还我什么,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自责。”
顿了顿,眸中反而浮上一片柔情,“翎追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如今孙砂已死,他满腔恨怒无处安放,才做出这些事来。我会好好劝他,你与赵大哥千万不要做傻事,给我些时间,好吗?”
薛兰怔怔看他,良久,低头笑道:“早知你是如此神仙人物,我就摆个香案,把你供起来,绝不让那混账碰你半片衣角。”
“时过境迁,往事早已不可追,我只愿往后的路能平坦些罢了。”吕润喂完药,扶着他躺下,微微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赵孟旸从吴县归来时,日头已然西斜,还顺手买了几样小吃,带给薛兰。
薛兰眨了眨眼,“不是说受伤了只能喝粥吗?这个能吃吗?”
“每样尝一口。”
“剩下的给你吃?”
“剩下的喂狗,我陪你喝粥。”
薛兰被他逗得直笑,饭后,靠在赵孟旸怀里,叹道:“所以,常先生不在吴县?”
“嗯,说是临时又接了诊,他那小徒弟已回药庐等候,常先生一回北尨,就过来看你。”赵孟旸紧了紧双臂,“别怕,三日内他若不来,我便派兵去搜人。”
“那怎么行,”薛兰叫道:“你这是纵兵扰民,魏都若知晓此事,你姐姐该如何自处?”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能让你再受苦。”
薛兰劝他:“都说了常先生脾气古怪,你去搜人,万一把他惹怒了呢?何况我用了药,已经好多了,再安心等等,当心弄巧成拙。”
“好,我都听你的。”赵孟旸在他肩膀处轻轻摩挲。
薛兰点了点头,静默片刻,又道:“昱升,吕润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孙砂是我亲手杀的。”见薛兰若有所思,赵孟旸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怪不得,你那时恨不得吃了我。”
“我那时……以为是你下的令。”赵孟旸忆起当时种种,便觉心疼。
薛兰笑了,“你是被孙砂他们诓了吧,这群小人,死也要攀咬我一口。不过如今,我还挺欢喜的。”
“为何欢喜?”
“本以为你初初见我,就生了嫌恶,原来没有。”
赵孟旸轻笑一声,“我初见你,是袭营那日,你挽弓搭箭,甚是凶残。”
薛兰扭头看他,双眸亮亮的,“原来是你,当时逆着光,我还真没看清楚。那我如此凶残,你有没有心生厌恶?”
“没有,”赵孟旸替他理了理鬓发,“我想起一句诗。”
“什么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薛兰笑道:“你初次见我,就把我当成你夫君了?还觉得我温润如玉?”
“最要紧的是:乱我心曲。”赵孟旸的眸光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你这分明是见色起意。”薛兰笑得更欢了,“那现在呢?”
见他欢笑,赵孟旸也忍不住放下担忧,陪着他一起笑,“现在怎么?”
薛兰贴得近了些,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低声道:“现在,你还想不想吃了我?”
赵孟旸被他这一撩拨,不禁浑身燥热,反手将人压在身下,“薛兰,你这样,教我怎么忍得住?”
薛兰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谁要你忍了?”
赵孟旸深吸一口气,伏在他身上,动作如暴风骤雨一般,越发放肆起来。
良久,薛兰眉眼带笑,眼角却滑落一滴泪。
赵孟旸凑近了,将那滴泪吞下,哑声问他:“疼吗?”
“有一点儿,”薛兰轻轻喘息,“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
赵孟旸微微支起身子,凑到唇间慢条斯理地厮磨,手掌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后背,像是在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