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今时今日，一切都是因为我，若当年，我不下那道施令，令那千万将士赴死，如今的这一切都可以避免。这样看来，我当年犯下的错，纵使是前世坠下诛仙台也无法清。”

他抬眸重新望着玄默，冰冷尖厉的眼眸，渐渐变得温和，仿佛春水回暖，他伸手抚在玄默的脸颊上，轻柔的唤道:“玄默。”

他的笑容渐渐深入眼底:“我来赎清我的罪过！”

“不要！阿昭！”玄默瞠大眸子，想要阻止，却动弹不得。

成昭悲戚的看着他，前世今生，也该做个了解了，他低下头，伸手朝自己的身体内探去。

体内的神魄感应到外面的入侵，剧烈颤动着，忽而，一道灵决将他昭出体外。

身体与魂魄被强行撤裂之痛，成昭早几百年就已经尝过，如今竟不觉得疼了。

他掐着被自己扯出体外的神魂，抬头看了眼玄默，然后，犹如摧毁一颗玉珠，将自己的神魄狠狠的掐碎。

随着主人的神魂破碎，钦玉剑也顷刻将自己封锁，而天帝间的魔气，怨气，还有蚀骨的血蝶，血污的战场和森森白骨，也顷刻被强大的神魄之力束清。

“成昭！”

“阿昭！”

玄默率先扑过去，将成昭抱进怀里，他此刻泪已决堤，正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不要！不要走。”

“这一次，是你欠我的！”成昭轻笑道:“我要你带着对我的愧疚活下去！纵使死后，转世，重生，这份愧疚和伤痛也会一直刻在你的灵魂深处，永远纠缠着你。”

“不要，成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玄默痛苦的摇着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昭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他将成昭紧紧的箍在怀中，就好似这样成昭就不会消失，可那破碎的身体和神魂却在不停地随着风一点点飘散。

成昭平静的望着乌云散去的天空，青天显露，白云流动，怀抱着他的人痛苦的哽咽，他视线回转，落在那人绝望的脸上，突然从心底涌出道不尽的疲倦。

他慢慢伸手，移向玄默的脸颊，想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珠，可他实在太累了，心底的酸涩渐渐向全身扑来，他忍不住含着悲凉轻唤道:“玄默。”

他的手在未触到那滴泪时便沉下去，清风拂来，化作银色的流莹在空中逝去。

“阿昭。”玄默看着自己渐渐空掉的怀中，低声嗫嚅着，他伸手在那空无一物的空中，能抓几下，却什么也没抓到。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身体里仿佛有上千只血蝶，将他的心脏疯狂啃噬，锥心刺骨，远比千年前，他落入四方界，痛苦千万倍。

“你满意吗？”辰瀚慢慢放下怀中的溪越:“这个结局？”

“不要说了！”玄默痛苦的蜷缩着:“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玄默？你真的以为你坠下诛仙台没有死，是因为你命大吗？”

辰瀚冷漠的看着玄默:“是成昭，他用他剩下的半颗龙珠和上一世的全部神魂护住了你的性命，当年你毫不留情的便将他拉下诛仙台，可你知道吗，他在去诛仙台见你之前刚受了刮鳞之刑，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天帝放过你！”

“玄默，所以成昭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永远只在乎你自己！他死时，拼尽全力也要护你生，可你死的时候，却要拉着他一起死！”

“不，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玄默痛苦的哀求着:“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俶尔抬起头，希冀的看着辰瀚:“你有办法？对不对？”

“什么？”辰瀚锁着眉，不解的问。

“救他！你有办法救他，对吧？”

“我没有办法，他的神魂俱碎，散去千山四海，远比百年前那次更厉害，我救不了他。”

“我可以，只要你告诉我法子，不管千山万水，我都会重聚他的神魂！”

“重聚神魂，哪有那么容易。”辰瀚悲叹道，他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当是让你赎罪吧。”

辰瀚伸手，化出一个灯盏交给玄默:“此为聚魂灯，这次他重生的机会虽然渺茫，但你若有心，便走遍千山万水去找他吧。”

青云之下，辰瀚望着远处天边轻叹一声，夕阳正在落下，故事也已经要走到了结局，他转过身，望向坐在地上，满眼彷徨的宁玉延:“对不起，作为一个凡人，原不该将你牵扯其中，过往的那些记忆都忘了吧。”

他伸手，青蓝色的法印飞出，玉桓宗的众人再度昏睡过去，待他们醒来，将会忘却与成昭相关的所有事情，至此，人间，再无柳质昭！

手中的碧玉箫，突然猛地一震，发出青色的幽光，辰瀚回过头，远处的云端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投来冰冷得目光，他立刻挥手化作一道光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