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殿珠林(上)(148)
彤云居士,又是何人?
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这纸上的字迹,应是曾临过名家法帖,有些门道,但运笔之间怎又会有皇上的章法?
一切皆是无解。
为了尽快解除这莫名而来的字谜,福彭决定务必按时赴约,去好好会会这位彤云居士。
安勤从堆放藏品的仓库里翻出了一只红色小木盒,还有一些彩色信笺,便隆重的给福彭送了一封邀请函,落款之处她还临时给自己取了一个别号:彤云居士,听起来与他们长春和如心是同道中人。
怀胎已六月,她虽然并未明显发胖但腰腹处已高高隆起,原先的衣裳穿着太紧,她就特制了几身深色男装汉服,将腰带的位置往上移至了腹部以上,这样即能显得苗条纤瘦,又感觉宽松舒适。
她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衣裙套穿在白色单衣之上,将头发用红绸在脑后高高的挽了个丸子头,两段红绸跳脱的在脑后飘动。
安勤再顺手摇起一柄泥金纸折扇,跺着方步就往如亭接福彭去了。
讷亲这几天都在微翠楼小住,眼见着她为了这次小聚花尽心思的各种捣腾。都是二十岁的大人了,怎么仍是孩子心智?倒真与福彭确实有些“臭味相投”。
当福彭骑着马进了园子,安勤一听到马蹄声就赶紧背过身子,只留给他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河中小亭中央正站着一个翩翩公子,“他”并未着满服,装扮十分奇特!
福彭见他头上系着一条鲜红色绸带,悠闲的摇着折扇,深蓝的衣角随风而起,气定神闲之状,让他不禁联想起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中那位“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子,惹得他欲要结识一番才好。
“这位兄台,感问此处可是壶天小境?”他勒住缰绳,朗声朝亭子里的人问道。
那亭中之人充耳不闻,只继续摇着扇并不作答,福彭等了半晌自觉无趣,便骑着马准备继续往前看看。
“如心,你竟是连我也认不得了?”未料那人忽然开口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
就在福彭瞠目结舌之际,安勤已爽快的收起折扇转过身,冲着他大笑起来。
“莫非,你就是彤云居士?”这种玩笑的方式着实让福彭摸不着头脑,从邀请函开始,这所见所闻都如此反常得不真实。
“如心居士不愧是聪慧之极,我乃彤云本尊也,”说罢,安勤快步朝他迎了过去。
“福大人?福大人!”蜜枣站在旁边提高了声调,连喊了几声,才把福彭给唤醒,他痴傻的望着八仙桌对面的讷亲与安勤,手中的茶杯又不觉歪斜,茶水沾湿了衣袍也未察觉。
这半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怎的颠倒错置?
他是早听闻讷亲娶了位侧室,但并不知就是安勤。
那位万岁爷怎得还会赐了园子?让他们二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的活着?
这世道人心都是怎么了?!还有,彤云居士那浑圆的肚子不断扎着他的眼。
这一定是个梦,而且是一个极其荒诞的怪梦!
安勤见福彭从认出她到现在,就成了一副痴呆模样,见到讷亲时更是震惊不已,哑口无言的坐在那里,样子着实可笑。
讷亲见场面尴尬只得问道:“郡王此次往河北赈灾可还顺利?”
福彭望向讷亲,又黑又瘦的变化真让人唏嘘不已,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才说道:“河北灾情比京城更甚,许多灾民都在逃难的路上被活活热死了,今年难过呀!”
见福彭终于不再沉默了,也不知他是不是生了气?安勤立马陪个不是:“还请福大人莫怪,勤儿开了个小玩笑,但确实是诚心邀请的。”
“如今也该称呼一声安夫人了吧?”他站起来朝安勤恭敬的作了个揖,照常理说,从未有大臣家眷约同僚喝茶的做法。
“日后若着男装时,我便是彤云居士了,福大人也不必把我当女子相待,一同把酒言欢就是最好的事!”安勤是真心希望与福彭、讷亲成为此生好友,不想拘于男女之别与身份之差。
她拿起青花瓷酒壶给他们两人各甄了一杯酒,笑着说道:“这是玉泉酒,今日我们坐在玉泉河水之畔,饮上一杯玉泉酒,是惬意之极了!特殊状况,彤云以茶带酒,先干为敬,”说罢,她一仰头喝完了杯中的茶。
“勤儿顽皮,让大人见笑了,莫要见怪,不必勉强。”讷亲其实有些担心,安勤邀三人一聚本事好事,但怕她这样不拘礼数的行反倒让福彭生了误会。
福彭若有所思的用食指缓缓抚过酒杯的边沿,然后一仰而进,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脸:“好!既然彤云能如此洒脱,我福某也无需扭捏作态了,你还别说,这身装扮还的确是英姿飒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