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85)
褚尧细微的情绪都藏在眉间,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浅浅问:“那要是有天羽丹被毁,你待如何?”
君如珩愣了愣,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很快反应过来,只当褚尧担心今后人灵两界剑拔弩张,武烈帝将挟龙脉对自己不利。
便道:“你傻啊,龙脉若毁,九阴枢必遭祸连。其下镇压的三千灵出世,西北边地还能有安宁之日吗?谁会做这种自伤肱骨的事。”
褚家人会!褚尧几乎立时冲口而出。
掘堤倒灌只是冰山一角,武烈帝为了他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夙愿,疯魔早已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君如珩高估了一个疯子的道德准则,就像他不了解,褚尧为了忤逆自己的父亲,同样可以做到孤注一掷、毫无底线。
有些秘密,褚尧本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比如灵鸟看见的死守九阴枢,根本不是想象中为了替他敛骨。徘徊不去,仅仅因为褚尧执念深种,一心想把那片日后化为龙脉的羽丹碾成齑粉。
在那个瞬间,褚尧脑海里除了毁灭二字根本容不下其他,其中也包括那具衔恨而终,至死不得周全的尸身。
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血脉这种东西,都是无法抗拒的存在。天下褚姓人,骨子里有着一脉相承的冷漠和薄情,在灵鸟三魂赤忱的烛照下,是那样不堪。
这个令人沮丧的发现,很快浇灭了高昂不下的欲望。
褚尧冷静地挡开君如珩的索吻,迎着对面略微疑惑的目光,手绕到后颈,拍了他穴位。
私心这种东西,是偏爱,更是负累。
他自问承受不起,又怎敢窃据。
那只铃铛,褚尧权衡再三,还是没舍得摘。抬指拨弄,又赶紧捏哑,既怕惊醒了陷入昏睡的娇宠,又遗憾那么愉悦动听的声音却不得长久。
褚尧走出屋子,看到闻坎候在檐下,神情已有些不耐烦。
“带孤去见他们,陈英,还有炎兵。”
而仅一门之隔的房中,本该酣眠的君如珩缓缓睁开了眼,里面一片清明。
第38章
静伫大漠中央的孤堡, 就如海市蜃楼一般。远看虚虚实实尚有几分仙气,走近了,也只见被风沙吹袭得龟裂的土墙。
但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千疮百孔, 那多层环形结构以及外间的池壕,都堪称名副其实的固若金汤。
这是老一代千秋王留下来的遗产, 东宫从那些边关来信中得知, 祖父曾经就在这里, 数次抵御了关外诸部来犯。
曾几何时, 这座孤堡容纳了老骥伏枥、剑指阴山的豪情壮志,但在干城陨落以后, 就成了城狐社鼠的巢穴。
而眼下, 这里关押的却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炎兵主帅, 陈英。
褚尧衣冠整齐, 迈入时就像一抹月华照壁,昏暗的牢笼都鲜亮起来。
闻坎掌灯靠近,就着灯光, 褚尧看清了地牢里的囚徒。
陈英被囚禁数日,没挨一棍一棒。东宫吩咐要好生看顾, 闻坎在饮食上半点不敢懈怠,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除了枷锁不离身,这待遇比肩同知府也不遑多让。
可陈英反而消瘦了不少。
褚尧架起琉璃镜, 在镜片后细细打量他:“怪道都说六合冢里走一遭, 不死也要扒下层皮。将养这些天, 陈帅的精气神还是不见长。”
陈英缓缓转首, 在臂间蹭掉了遮挡视线的头发,挪动着眼珠, 看见褚尧的第一眼就叹笑出声。
“是判处死刑的圣旨到了吗?”
褚尧在闻坎搬来的椅子上坐定,镜片起了雾,他索性摘下来用帕子轻轻擦拭。
“陈帅以为,孤花那么大气力,将你与炎兵弄到此地看押,就是为了等候朝廷的一纸判决?”
陈英喉间滚动,束缚他的铁链“哗啦”带响:“你想行私刑?”
褚尧一言不发,那双离了镜片的含情眸浑无亮光,但也不显浑浊,俨然一尾寒气缭绕的深潭。
陈英看不清那潭底沉着的东西,本能潜生出一种不安。他分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刻却忽然感受到超越生死的畏惧。
“是,”陈英艰难地卡出字眼,“是因为虞鹤龄?”
褚尧终于停下了擦拭,重新将那镜片戴在鼻梁上,微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陈英磊落的眉宇间浮起一抹痛苦之色。
他怎么能不记得?
望星提枪立谯关,一鹤翘首万夫难。那是个从太丨祖年间就流传起来的英雄名号,从扎根西北那日起,虞鹤龄对敌数年,从无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