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51)
褚尧回过头,大团黑雾平地而起,渐渐幻化成一张又一张鲜活的人脸。
有几张褚尧认得,正是在望花楼买过欢的嫖客。
那些人脸上还维持着死前的淫丨荡笑容,受煞气熏染后,更展现出恶鬼方有的凶横。他们脱离肉身的桎梏,更加肆无忌惮地纠缠受害女子左右,把□□上的折磨变成更为漫长的精神凌虐。
褚尧忽然明白过来,宗亲利用嫖客取完精元后,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他们驱赶至千山窟中炼煞。
那不仅仅是为了转移外人视线,更多是想利用受害者心头根深蒂固的恐惧,把那些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恶鬼,变成现实中囚困她们的枷锁。
一旦这些女子萌生逃跑的念头,便自有恶鬼帮助她们重温当日受辱的情形,让她们抽空了力气,吓软了腿脚,只能乖乖地听凭发落。
褚尧心火噌地烧起来,霎时感受到出离的愤怒。
他明白这又是同心契在发挥作用,但不知为何,昭柔皇后临死前那双饱含哀怨的眼神,不合时宜地浮现脑海中。
那个时候他太年幼,面对母亲的无助什么也做不了,而今时今日,褚尧明白,一切将大为不同。
符光冲天而起,随指尖勾绕流转,与煞气交相缠斗。以褚尧为中心的地面上霍然浮现一道微型法阵,带起的灵力潮涌将瞬间将黑雾冲散大半,他额间金光闪动,猝然一现的耀斑使百步开外的闻坎都为之色变。
天潢之气!
那些煞气结成的面孔瞬时变得扭曲,纷纷发出濒死困兽般的尖叫,其声之利,宛如成千上万根银针在神经上滚来滚去,颅顶仿佛都要被刺穿了一样。
四面岩壁噼啪向下掉着碎石,众人争相躲闪,唯独褚尧一身白衣立于阵中,眼底因强烈的声波冲撞泛起了血丝。
然他,一步不退。
起初是一小点猩红打落前襟,尚未晕染开,接二连三又有更大滴的鲜红覆上去,点点交错相叠,竟成了一朵五瓣莲的形状。
红莲生业,亦消罪愆。
脚下大地的震动越发明显,尖叫声也从发散逐渐聚拢,化作锥子狠攮进天灵盖。他忍着剧烈锐痛,低头看一眼襟上血污,好看的含情眼弯了弯,再没有了遗憾。
坍塌在即,晃动却伴着鬼号停顿了一霎。
褚尧行将坠落的身体挨着个依靠,他被人托住了,因无暇遮掩而饱受欺凌的耳朵,此刻亦落入一双结着薄茧,但温度喜人的手掌中。
“疯了吗?”声音里没感情,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白无误的嗔怪。
褚尧笑出声,艰难启齿:“阿珩,这身白衣——”
他没能把话说完,那双替他遮耳的手掌向前推出莲花纹焰,须臾之间将那些肆意逞凶的鬼面孔吞噬殆尽。
耳际终于安静下来,但震动却由远及近,全无消停的意思。
褚尧唇间嚅动,眼一黑,神魂骤然堕入无休止的黑暗之海。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身白衣,你替孤拂干净以后,孤到底没有再把它弄脏。
冰冷的海水将褚尧包裹,比窒息更可怕的体验是如同浮木般无依无靠,便是要沉底,也不知道自己的尽头究竟在哪。他已经像这样浮沉了许久,上苍偶然垂怜递到手边的稻草,也被他像个不经事的孩童一样,莽撞地扯断了。
褚尧冻到齿冠打战,仍是死扛着不肯再说出那个“救”字。
因为一步踏错,从此情何以堪。
直到一股温流破开海水,向他倾注而来,褚尧仍无法相信,老天竟会一而再地对自己法外开恩。
直到那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敢斗胆睁眼,小心翼翼地瞻仰黑暗帷幕上撕开的光隙。
君如珩面无表情地揩干净血渍,再使伤口愈合,没留下任何划破手掌的痕迹,转身叫人:“诶,说你呢,别哭了。上附近寻些新鲜的草木灰来,孕妇体虚,一点外伤都易感染,得尽快给她止血才好。”
方才一场震动,千山窟倾陷大半。没来得及撤出去的救兵和受害女子一同压在囚室下,君如珩带着丛虎、褚云卿二人赶到时,正遇上洞口被掉落的山石堵死,因而也同困在了穴中。
好在未及转移的女子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个被落石砸中额角,昏迷不醒,急需要救治。
褚云卿为着自己差点害死东宫一事后怕了一路,如今见褚尧大难不死,心口倏松。他满口答应,抹了把泪,这厢步子还没迈出去,疯狂赶路的疲乏劲儿泛上来,差点就地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