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23)
小泥猴满脸黑黢黢的,只剩一双乌目格外有神,闻言不乐意地瞪了瞪,顾盼间和东宫颇有几分相似。
他便是虞珞在军中认养的孩子,今年才将满七岁,千秋王殁后,一直养在东宫身边。
“才不是。尧哥哥总抽不出时间陪我,西苑又锁着不许我进去,殊儿无聊嘛,就爬到后院那棵柏树上.....”
“你爬树了?”褚尧严声打断,内心却颇感无奈,道这般上天入地的顽劣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正腹诽间,脑海中毫无防备地闪过一道身影,褚尧不自觉淡了神情。
虞殊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只当褚尧真生气了,忙伸出手来讨好:“有离侍卫看着,摔不着的。尧哥哥你看,我还专门为你抓了一只黄雀——”
说着献宝似的抬高手掌,掌心果然卧了只受伤的小雀。
“我知道尧哥哥最喜欢鸟雀了,西苑那间房里,挂了好多小雀的画......”虞殊赶紧咬住话头,西苑厢房是整个东宫的禁地,进宫一年有余,尧哥哥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独不许他踏进厢房半步。
上回还是他趁着褚尧生辰那日酒醉,偷偷溜进去的。
陈之微形容愈发惨淡,褚尧神色间却看不出异样。
他虚虚握了握虞殊的小手,对那只小雀并无过多关注,只道:“殊儿在宫里拘了一年,时常觉得乏味无趣,恨不能明天就越出四方高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今将心比心,你舍得让这小东西也经历同样的事吗?”
虞殊鼓着嘴,似在认真思考:“可是,尧哥哥真的不喜欢吗?”
褚尧笑容淡淡,白净纤韧的手指抚过小雀羽毛,眼底亮光一露即收:“喜欢。可这世上有许多事,爱得越深,反而越不得长久。”
虞殊听得似懂非懂,褚尧叫来宫人:“替这只鸟医好伤,便带出去放生吧。”
做完这些,他像是才想起陈之微的存在。
“殊儿礼仪不周,让大伴见笑了。待明日孤领他到千秋王的牌位前,定然好生教导。”褚尧望着陈之微,声音忽一下放得很轻,犹如耳语:“说来您与舅舅也算相识一场,魂去归兮,到他忌日那天,您就没什么话,想让孤带给他的吗?”
殿内的气温像是陡降了好几度,陈之微浸在湿汗里,穿堂风一吹,冷得几乎打起摆子。
虞珞为什么死,虽说背后有圣上的授意,可说到底在一线天动手的是他。
那天以后,陈之微被岩浆烧毁了面容,彻底失了武烈帝的欢心,东宫如今想要收拾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去。
陈之微脑中灵光电闪,狠狠咬了下唇,压低声道:“殿下睽违朝堂一年,如今才解了禁足,若有什么不明白或是难为的地方,奴才,愿为殿下留心。”
褚尧偏头顿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阵阵药香夹杂着另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扑面而来。陈之微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看见褚尧眼里缓缓浮起认同的笑意,才猛然松弛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扭头看虞殊爬上窗台,眼巴巴望着被带出去治伤的小雀儿。而在这一过程中,东宫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的模样。
陈之微若有所思,这个时候,那股明显异于药香的味道又随风飘进鼻窦。他脑中灵光一闪,是生犀。
在灵界漫长的历史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
人,能与鬼通。
虞殊从进宫起就没出过这座武英殿,一听说不必再受约束,玩心发作,当即跑得不见了人影。
褚尧吩咐宫人好生跟着,不紧不慢地转身收拾好案上堆积成山的文牍,手拉开了常年遮挡的竹帘。
日晒一涌而入,将殿堂每个昏暗的角落尽数照亮。褚尧微微仰颈,过往的困顿似乎都被碾碎在强光下,所谓病弱,越发变得只停留在表面。
“让天魁星大人久等了,这开宫后的第一杯茶,就请大人与孤同饮吧。”
闻坎轻车熟路地翻下屋檐,迈着鸭子步走到案边,看了一眼码放整齐的文书道:“殿下勤勉,一年来虽不得踏出东宫,朝堂之事倒也没耽搁。眼下六部之中皆有您的人,若非如此,万岁爷也不能这么快兑现承诺。”
褚尧斟了茶,轻描淡写道:“多亏了大人在外替孤奔走,这份用心,孤没齿难忘。”
闻坎笑言“好说好说”,将袖一掩,唇碰到杯口忽又顿住:“殿下起势,与天子式微也不无关系。”
褚尧听懂了这句暗示,略挑起眉峰:“父皇的身子,当真已经坏到那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