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16)
虞珞缓抬眸:“什么?”
君如珩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一旁如泥胎木偶般的褚尧, 说:“王爷可知, 先父当年是如何将这三千恶灵镇压在九阴枢下?”
褚尧倏地扬起目光。
千乘雷所以被困九阴枢数十载,乃因先主君衍利用他内心对盘古石——又或者说对改写族运的贪念作引,方得以耗尽半身修为, 在阴山布下结界。
如今,“大胤皇帝隔岸观火, 间接助长了魔兵气焰,使之寻隙逃过拦截, 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君如珩神色淡淡:“让王室出一人作阵眼,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虞珞:“你.......”
“这只是第一个条件, ”君如珩根本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 径自走向门外, “其二, 我要你们的皇帝在甘州和金陵太庙分别建造一座神坛,供奉我枉死的三万炎兵。”
他站定, 声量分明不高,却有如天外梵音般,让听者不由得心生敬畏:“其三,我要皇帝用大胤国运立誓,百年之内不许再犯三华巅。若有违者,自君臣而下,皆不得善终。”
虞珞先是震惊,油然潜生出一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愤怒,最终归于漫无边际的迷茫。
君如珩背对着屋中所有人,静静等待他的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开口的却是褚尧。
“好,孤答应你。”
褚尧颤颤巍巍起身,说话间还带着些许喘息。那身白衣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狼狈的时候,气血耗尽的脸上透出不健康的青黑色。
他动作极缓地欲挺直腰背,但很快因体力不支而双肩垮塌,颓相顿显:“三日内,孤,定给灵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君如珩一字未应,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在那刻,褚尧看见少年的脊柱虽经大恸而依旧笔直,肌肉层叠向外发散,既像是笼中雀精密的细羽,但更多还是像鸿鹄刚劲的锋翼。
“他终究,不会是孤的池中物。”褚尧望着这样一道背影,心中默默想。接着眼一黑,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栽了下去......
东宫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九阴枢方向急报频传。
虞珞合上今日最后一封军报,上身靠向椅背,整个人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
灵主如今飞升已成,又跟东宫反目成仇,强使其行噬灵祭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以武烈帝耳目之聪,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今上属意自己料定善后事宜,根本就是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倘若三千灵真的出世,他必然首当其冲落得个督军不力的罪名。更有甚者,遭殃的百姓不会深究此事有多不可行,说不定还会责难虞家乃至东宫私心偏袒,为一人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可要是答应了君如珩的要求......
虞珞拇指抵住太阳穴,一下一下揉压着,唇边慢慢浮起一抹苦笑。
要是答应了用生魂献祭的主张,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褚胤王室为此牺牲。奏呈已经递上去几日,武烈帝迄今未言明态度,摆明了是想等虞珞拟定人选。
这种千人唾万人骂的棘手事,天子当然要找个替罪羊。
念及此,虞珞那日的困惑又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滋长。
他不禁想,虞家世代忠烈,在帝王眼中究竟算得了什么?臣下以命侍君,君却以芒刺加诸臣背,这样的忠义,当真值得吗?
这大不韪的念头一冒出来,虞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须知往上历数三代,虞氏一族皆以忠君著称。如此家风,即便在阿姐身死后,也未曾动摇分毫。
可入甘州不过数日,虞珞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无不挑衅着他过往数十年的人生信条。
虞珞觉得难以理解。
帅帐外传来动静,虞珞迅速收拾思绪,提声道:“谁?”
帘子一晃,风地里走进来一人,身上挟着边地不常有的熏香味道。
虞珞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只在军案后欠了欠身,冷淡道:“陈公公。”
陈之微掸着肩袖上的苜蓿屑,对他的怠慢不以为忤,笑说:“小王爷的奏呈圣上已经看过,奴家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便是为了将他老人家的口谕带给您。”
虞珞登时顾不上个人好恶,忙问:“圣上怎么说?”
“灵鸟既然有所求,为保社稷万民无恙,做些退让也无妨。”说辞倒是冠冕堂皇,可那双狭长凤眸里的笑意,总让虞珞觉得不舒服。
不过不管怎样,武烈帝虽仍未指名道姓由谁来做这个牺牲品,但好赖松了口风。
虞珞从椅子上起身,正正经经欲行一礼,还没拜下去,就被陈之微用一根手指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