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番外(34)
月光下,贺青的目光黑沉沉的,“他们认出我,你当如何?”
“自是带着你和桑枝,有多快跑多快。”常异捉住他的手,轻轻一握,“大不了回去找我师父,我师父是神医梁彻。他们再厉害,还能追过去为难我师父不成?”
贺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又抬眸,托着两条腿将人抱起来,还往上颠了两下。
惹得常异心砰砰乱跳,“别闹了,明日还要赶路。”
贺青却已凑到他脖子上去了。
“那,那你快些。”常异败下阵来,任他作为。
吹熄了灯烛,贺青不言不语,却像故意闹他似的,直到深夜还不肯停歇。
昨夜贺青发疯,已将他折腾得两腿发软,今夜还如此不依不饶,真叫人吃不消。
常异昏昏沉沉,只觉得天地颠倒混沌,哪还记得时辰,不知不觉竟昏睡过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贺青早没了影儿。
之后的两年,乃至其后的许多时候,常异偶然从噩梦中惊醒,总是悔恨当年不该那般顺着他,该趁着他年少,好好磨磨他的性子,闹也好,教训也好,一来二去将话说开,或许他们二人也不至于稀里糊涂错过两年。
可直至两年后在唐宫重逢,常异对他也依旧没法狠下心肠。
罗繁只说贺青感染风寒,常异背着药箱就去了,见着他面色极差,开口低沉沙哑,言语都如钝刀割肉般,在常异心上来回剌。
“你来了。”
常异自箱中抽出丝线,一头递给罗繁,是要悬丝诊脉的意思。
罗繁捏着丝线,扫眼一看贺青神色,后背冷汗涔涔,苦笑道:“先生,你在宫里给女眷诊脉也不用这个,阿擎又不咬人,不至于吧?”
“你怎知他不咬人,神志不清,说不准。”常异冷着脸,“看不看,不看我走了,你再请一个去。”
“看看看,”罗繁赶忙将丝线系到贺青腕间,“先生请。”
诊脉毕,常异收线开方,起身要走。
“先生先生,先别走,我同你说实话吧,他身份特殊,不能接触外人,我去买药煎药,且得花些工夫,他这里没人照看,我也实在不放心……”
“身份特殊出门不带两个侍卫?”常异满脸不耐烦,“你留下照看,遣旁人去抓药就是,光天化日的,还能有人投毒不成。”
“先生有所不知,他家里不同寻常,后娘众多,保不齐还真有人敢这么干。”罗繁四下瞅瞅,压低声音道:“先生可还记得俨王世子吗?他小时候就是吃了这个亏,多少年了身子都没调养过来。”
常异神色软了下来,“那我去抓药……”
话没说完,“咚”的一声,贺青连人带被滚到榻下,拄着地面干咳起来。罗繁“哎呦”一声,连滚带爬过去扶他,“祖宗哎,你可消停会儿吧,摔哪儿了?”
“疼……”
常异本来站得远远的,听贺青这声呢喃,便再也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半跪到他面前,“哪里疼?”
贺青红着眼眶看他,良久,费力地推开罗繁,软软跌进常异怀中。
罗繁见缝插针,趁机闪出门去,“有劳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回去躺着,别乱动。”常异认命地叹了口气,揽着贺青的腰身将他扶回榻上,莫名觉得他腰背又紧致不少,这样窜高,腰竟还窄了几寸。
“你为何不想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贺青抓着常异的手腕,力气极大。
“你先松开。”常异甩不开他,只得随口敷衍,哄他撒手,“我想你,想你行了吧?松手,我不走。”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常异勉强压住怒气,“我上哪找你去啊?不对,我凭什么找你,你想走就走,话都不多说一句。我还得痴心不改,追着你跑?我是多寂寞啊,非得上赶着你?”
贺青神智确然不大清醒,前言不搭后语的,来来去去只问常异想不想他,为何不去找他。
气得常异眉头紧拧堪比麻绳,好在罗繁是个会拿捏分寸的主儿,赶在他掀桌子之前,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辛苦先生了,劳烦先生把药给他喂了吧。”
“他自己不能喝吗?他要是没长手,你就不能喂吗?”常异实在忍不了了,拎起药箱要走。
罗繁拦在门前,笑了笑,“阿擎感染风寒,想是昨夜不慎落水之故,我问他怎么回事,他闭口不言。先生是君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有话直说。”常异放下药箱。
“他是什么性子,先生也心知肚明,若是得空了,不如就帮我照看一二吧。”
“拿来。”常异刚一伸出手,罗繁立马笑容满面递上药碗,倾身一礼,关门走人。
贺青吃了药,上下眼皮直打架,却怎么也不肯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