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9)
“信任的老人?”筠冉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婆子顶撞我,你这话说得倒好像是婶婶授意的呢?”
顾诗意恨恨,她没想到自己失言把母亲套了进去,因此慌乱转移话题:“那你将我赶走算什么?”
“怎么算赶?”筠冉白了她一眼,“我的院子本来就是蒹葭院,没记错的话,你住在……”
她想说她住在别的什么院,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了。
停顿一下,筠冉拍拍手:“反正不住在蒹葭院。”
那神情,好像顾诗意真的是什么不值得记住的小人物一样。
“你!”顾诗意被她的轻慢所羞辱,再看自己的连环锁、绣了一半的荷包都被扔到了地上,她示意自己的婆子:“废物,还不放回去?!”
可是顾筠冉那几个婆子着实厉害,一看就寻常人进不了身。
“好你个病秧子!”顾诗意怒上心头,愤愤道,“这院子是我娘答应了给我的,你敢?!”
顾筠冉敢。
她站在那里,虽然面色苍白,额发被汗珠子晕做一缕一缕,婀娜身段似被风能吹倒的灯盏草,但人却很有精神,像一株折不弯的翠竹。
她的婆子丫鬟们也很有干劲,两下就将顾诗意的东西都扔到了蒹葭院门口。
家里的仆人们虽然不敢露面,但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探头探脑从墙角、花架下露出个半个身子探听情况。
顾诗意越发生气,这些吃白饭的!没眼力见的狗东西!还不来帮忙吗?等我娘掌管了侯府要你们好看!
她怒火中烧口无遮拦,居然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我娘说你转眼就要嫁出去,现在惹恼了我,以后被婆家欺负我爹可不给你撑腰,我看你怎么哭!”
本朝虽然风气尚开放,但讲究的人家也不会还未出服就提及婚事,气得白芷浑身发抖。
筠冉却在心里暗暗思量:什么婚事?
前世她被人下了药,迷糊中还记得去未婚夫房里,可惜走错了路……
药是下在酒里的,她不敢跟太子提起,只有自己事后推断过。
当时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二房。
前辈子二房就是闹着要袭爵,毫不掩饰要霸占家产和顶替婚事,当然最希望赶紧将顾筠冉嫁出去。
可是那天的宴席是长公主办的,二房没有资格出席,他们一个五品京官也没有能力买通长公主府上的奴仆。
那二房给筠冉安排的这门婚事呢?会不会是对方下的药?
筠冉心里千头万绪,却很快告诫自己:莫要显露半分。
她在宫里出入时见那些妃嫔公主们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筠冉琢磨着最好是不让敌人看清楚自己的底牌。
她攥了攥手里的帕子,面色不变,只淡淡瞥了顾诗意一眼:“听说颁圣旨的贵人们还没走,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要霸占忠臣之后的院子呢……”
顾诗意出了一声汗。
她虽然被娇养得跋扈,却也知道这些贵人们惹不得,当即息了声,恶狠狠甩下一句“你等着!”就带着自己的仆从去找娘亲告状去了。
筠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树后面才松了口气,顾诗意依靠的也只有二房夫妻,而刚才那道圣旨就能让顾家二房不敢明着欺负她。
如此看来这圣旨来的真是及时啊。
只不过上辈子可没有圣旨。
白芷看着自家娘子软软的眉眼就忍不住想哭:自家娘子风尘仆仆归家,谁知这家人不曾给接风洗尘也就罢了,还处处添堵气得娘子中暑晕了过去,如今要扶娘子回去,才发现二娘子居然连自家娘子的院子都占了。
这么想着,一颗眼泪就“吧嗒”掉在了地上。
“不碍事。”筠冉拍拍她的手,“要请一份爹的牌位给外面的公公,还要要回自己的院子,事情还多着呢。”
“三娘子,汤来了!”甘草端着一碗汤欢天喜地过来,“这是我去外面买来的绿豆汤,你先喝一碗解解暑。”
院子还在打扫,筠冉便柔柔扶着白芷的胳膊,走到不远处一处树荫下歇脚,再就着甘草的手喝了一碗绿豆汤。
喝完后这才感觉畅快不少。倒想起另外一桩事:“长寿先来侯府送信,怎的不见踪迹,你们现在去打听打听。”
长寿是筠冉的奶兄弟,白芷和甘草齐齐应了一声,只不过白芷还想叫甘草留下:“哪里能让娘子一人在这里待着呢?”
“放心吧,有圣旨有如意,二房不敢把我怎么样。”筠冉笑眯眯叫她去找人。
两位丫鬟便起身去打探消息。筠冉一人坐在花园的紫薇树下。
事情不少呢:近在眼前的小事要看长寿的下落、给爹娘和兄长设灵位、还要给姐姐捎一柄御赐的玉如意,远则要搅黄二房的袭爵算盘、查明谁给自己下的药,桩桩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