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攸宁识得了来人是谁，也不闹腾了，看着正揉着被她撞红的下巴的赵徴道：“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

带着赵徴脱离那汹涌的人群，两人到了一处垂柳下。

“无碍，你没事就好……”

天晓得，在他好不容易追上她时，看见的是那一幕，心中有多担惊受怕，但好在他赶上了。

赵徴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明晃晃的情话被他说得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好。

将攸宁心里整得不上不下，然而自己犹然不觉，还是一副纯然质朴的模样。

攸宁抿了抿唇瓣，心中有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这人是一点也不知道含蓄两字怎么写！

“哗啦……”

正在两人沉默间，金明池上传来了重物入水的声响，伴随着众人的高声喝彩。

两个丫头也终于看见了她们家姑娘，怀里抱着许多蜜饯果子，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姑娘让我们好找！”

方入了三月，但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奔走了半天，两个丫头额上不可避免的出了些薄汗，一边拿手帕拭着，一边将刚刚在西岸买来的零嘴塞到攸宁手中……

“姑娘想不到吧，城西松叶街那家你最爱的糖渍梅子也过来摆摊了，我和月娥姐姐可是候了许久才买到的，都给姑娘吃！”

荷儿献宝似的将自己怀里捂着的最宝贝的油皮纸袋子掏出来，配上月娥一道买得热乎乎的炒板栗，哄得攸宁心花怒放。

“就你二人机灵，看在这糖渍梅子和栗子的份上，回去涨你们三个月月钱，再给你们裁几件新衣裳，这几日就不必跟在我身后了，想玩便去玩吧！”

攸宁对自己的丫头一直很大方，不仅涨了月钱，有了新衣裳，更重要的是主子还准了假，放她们在金明池尽兴游玩，这怕是丫头里独一份的优待了，这叫两人喜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姑娘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荷儿欢快着说道，月娥也是满脸的喜意。

毕竟就算是伺候人的丫头，在这样盛大的日子里，也渴望像一个普通的自由人一般，肆意欢闹。

现在得了主子的应允，两丫头再次跑了没影，就连那一向稳重的月娥也没法拒绝这样的快乐，随着蹦蹦跳跳的荷儿走了。

垂柳下再次剩下攸宁与赵徴二人。

那噗噗入水的声音接连不断，喝彩声也是此起彼伏。

只见那波光潋滟的金明池中央，两画船居其上，上立秋千，一精瘦少年上秋千，左右鼓笛相和，少年将秋千高高荡起，待荡到了一个他自认为的最高点时，以筋斗翻身入水。

如同一只矫健的，溯游而上的鱼儿，少年自高处一跃而下，扎入水中，激起一阵哗啦水声，留下一圈圈既热烈又静谧的涟漪。

尽管曾经也看了无数次，攸宁仍然会被这水秋千给惊艳到。

她随着众人一起喝彩，若不是这不同于角抵，又是在水上，攸宁都恨不得将银钱扔过去，以表自己的喜爱。

“小心别蹦到池子里了。”

正在她高兴时，攸宁听到身畔少年操心的话语，让她想起了许婆婆，攸宁顿时笑了。

从油皮纸袋里捏出一粒糖渍梅子放入口中，甚至与往日一样，不忘给身畔的赵徴也拿了一个。

“这家梅子手艺一绝，你也尝尝。”

少女笑容明媚，像在了赵徴的心口上点了一团火，他自攸宁手心捏起那粒已经去了核的梅子，放入口中咀嚼着……

赵徴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竟觉得只要是她给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玫瑰糖是这样，糖渍梅子也是这样，让他觉得满心的甜。

出神间，手里又被塞了几颗热乎乎的栗子，仍然是攸宁给的。

“多吃些，吃多些才能身子长壮实……”

一个不注意，攸宁就将小时候哄弟弟景云吃饭的话术拿了出来哄赵徴，说完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自己这张嘴，当真是爱漏风！

“你嫌我？”

果不其然，赵徴那虽单纯却聪慧的脑子听出了话外之音，瞪着他那双圆润灵秀的杏眼，皱紧了眉头看着她道。

见此，攸宁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心道自己多话。

这不怪赵徴多想，刚嫁进来的时候，少年身形单薄的紧，又因为体虚而落入过莲池，自己还出言羞辱过他，虽然已经被证实是错的，但存在过的难以抹去，赵徴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忘记。

就比如此刻，少年质问着她，那张冰清玉润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步步紧逼的意味。

攸宁心道不妙，朝他讪讪笑了笑道：“怎会？我只是将你当成景云说顺嘴了，那孩子以前总不爱好好用饭，所以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