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清看着昨天还娇俏灵动、会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东姝现在却血肉模糊地躺在这儿生死不知，有些怔怔地点头。

恍若失魂落魄、神思不属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好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一会我唤侍女来给小鱼儿换衣服换药。”离火玄君劝道，小鱼儿现在哪怕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了，那他们两个大男人杵在这也不方便。

顾玄清还是愣愣地点头，人还是直挺挺地杵在床榻前不动，跟脚下生了根一般，眼神幽深晦暗得似乎有深深的痛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火玄君看他这般，有些理解地无声轻叹：如果徒儿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他这个做师尊的恐怕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

东姝特意挑了个顾渣渣不在的时候“醒”过来，守在一旁的药童看见她睁开眼，大概是得了交代，忙去唤了离火玄君过来。

离火玄君听到她醒了，立马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抬眼就看到床榻上的东姝看过来，平时总是清澈又璀璨的双眸立马浮起一团水汽，像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的孩子，气息微弱、声音无比委屈地哽咽，“师尊……”

离火玄君当即心疼得眼眶一热，赶紧冲过去拿起毛巾蘸她的眼泪，“别哭别哭，眼泪落下来会痛。”

她现在全身不是没一块好皮了，而是她全身一块皮都没有了，可受不得任何刺激。

“嗯。”东姝吸吸鼻子，红着眼睛泛着泪，努力忍着不哭的样子别说让人有多心疼了。

离火玄君就忍不住地心疼道，“你说你呀，没事去炼化什么异火做什么？！看，没事遭了这番罪吧？等以后好起来了，可不许再这么顽皮了知道吗？以后想要什么跟师尊说，为师给你弄来，你不要自己去冒险……”

“我也没想到的呀！”东姝带着鼻声委委屈屈地道，“是我看那金色的湖泊太漂亮了，就问老祖那是什么。老祖说是异火火种，让我去炼化了。可谁知我一碰那异火，就……”

“你说什么？！”离火玄君震惊得猛地站起，捏着毛巾的手气得微微发抖，“你是说，金湖！葬风岭的金湖！是顾玄清那厮让你下去碰那火种的？！”

东姝还没回答，倒是听闻东姝醒了立马飞奔赶过来的顾玄清踏进屋回答道，“是。”

其实他跟离火玄君几乎是前后脚到，只是刚到就听到东姝那么乖软那么委屈的一句“师尊”，刺得他心尖狠狠一颤得又酸又痛——

当即要踏进去的脚就重若千斤，再也提不起来迈不进屋里去了，就隐了气息站在门外，听着东姝委屈懵懂地跟不知为何受了欺负的小孩一样，都让他有种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所以，当离火玄君意识到：是他在欺负东姝、是他故意误导东姝触碰那异火时，他有种审判终于落了下来的认命感，便干脆站出来承认，“是我。”

这下，她应该也知道了他是故意想要“伤害”她吧？

离火玄君猛地一回身，看着冷淡无波的顾玄清整个人出奇地震怒了，想都不想地一拳砸过去，“我是你娘！”

顾玄清微微一避开，捏住他的拳头，脸色冷沉，“要打出去打。”

离火玄君狠狠地摔回手，声音愤怒地陡然拔高，“你他娘的不知道金湖那是什么地方吗？！你都不敢碰的东西你居然让她去碰？！你是不是想让她死？！她得罪你了？！”

顾玄清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错开他看向他身后塌上的东姝，见她当即也无比震惊、无比受伤、无比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好像在问：为什么？！

顾玄清像是被那眼神给烫着了一般猛地挪开眼，捏着拳头的手紧了紧，脸上依然冷淡平静，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眉眼冰冷得隐隐有些凶戾，平静的语气里像是藏着孤注一掷般的决心对离火玄君说，“你好好照顾她，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着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离火玄君惊愣了一下，赶紧追出去问他御剑起飞的背影，“你要去哪？！”

顾玄清一飞就如流星般地直冲向天际消失了，只留下一句余音，“深蓝迷域。”

离火玄君当即就震惊住了：深蓝迷域？！那不就是传说住着深海巨蛟的地方？！

所以他这是要去猎杀深海巨蛟？！他不要命了吗？！他既然都能为了给小鱼儿找药不要命？那为什么还要误导小鱼儿去触碰那要命的火种？！

这到底在搞什么？！

在屋内的东姝也听得暗中挑眉：深蓝迷域？她在学修真地图的时候，倒是有听过介绍，据说那是半神深海巨蛟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