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顾璟的新任帝王以雷霆手段整顿朝纲, 不出数日便将熙成帝在位后期所集聚的弊病混乱清剿革除，使得朝野上下重新拨乱为正。

对于朝臣而言，顾璟无论从手段谋略，抑或是眼界脾性, 都让他们看到了大燕朝再度鼎盛的希望, 堪称帝王的完美人选。

唯有一点, 众口纷纭, 想法不一。

——顾璟对宣正侯的独子, 同时也是其姐顾宸月的驸马宁元昭, 宠爱太过。

比之先帝对宣正侯府的忌惮，新帝王似乎走向了另一个相反的极端。

有人认为此举无碍，不过是拉拢宣正侯府的手段，一时的宠爱又不代表一世。

有人认为此举不妥, 功高震主, 太过宠爱只会徒引祸端。

有人就想得比较简单奇异了，顾璟与顾景懿是龙凤双子，总会有些玄妙的心灵感应, 看上同一个……男人, 好像也算不得稀奇……

但朝臣的想法如何, 都无法改变宁元昭是顾璟眼珠子的不争事实。

新皇寝殿。

床榻边轻纱垂落, 一串闪着莹润微光的红珍珠手串被随意扔于地面。

珠子坠地的瞬间, 容色好到过分的帝王吻住了怀中人的后肩，轻笑着低语：“小侯爷, 是喜欢姐姐服侍你, 还是喜欢我服侍你？”

小侯爷宁元昭没有回答, 他的眼瞳微微涣散而盈着水光, 有些不太能思考帝王的问题。

帝王见状, 扣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又问了一遍。

宁元昭这次终于听懂了，他伏在帝王的掌心，回答说：“……喜欢你。”声音里带着一点恼怒和一点撒娇般的甜意。

“是么？”帝王含住他白嫩的耳垂，“姐姐会难过的。”

“那我不喜欢你，喜欢我的公主殿下……”话没说完就化成了喘。

“喜欢姐姐的话，我会不高兴的。”帝王这样宣告，“阿昭让我不高兴，是该受到惩罚的。”

新帝王是个万分说话算话的人物，于是宁元昭在吻中迎来了没道理的惩罚。

不过他像是习惯了一样，习惯了帝王恶劣的性子，也习惯了帝王旺盛到不可言说的精力。

他喜欢帝王身上的气味。

是一种淡雅的桂花香。

和庭院里栽植的有些不像，是独属于顾景懿的味道。

当然，树结的桂花同样好闻。

今年的桂花开放得比往年早些，宁元昭前些天才去菩提寺赏过。

现在是初秋。

几个时辰后，红珍珠手串被帝王亲手捡了起来。他将手串放进净水之中，仔细地洗净擦干，戴到了手腕上。

宁元昭则懒洋洋伏在枕上，看见曾经费尽心思想要送给顾景懿的稀世珍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有些嫌弃的模样。

“不好看么，元宝？”顾景懿摸着他的脸故意问。

“不好看。”宁元昭同样故意回答。

事实上，宁元昭觉得好看，好看极了，红润的珠子，由顾景懿戴着，只显精致，不显柔媚，简直将珠子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尤其是宁元昭发现，比之女装而言，他更喜欢顾景懿以男装示人。

在他们最初认识之时，他不小心掉到了公主府的浴池中。顾景懿给了他一套男装穿，说是前任驸马的衣裳。

后来他才知道，顾景懿根本是在唬他，那衣裳完全是顾景懿做给自己穿的。

于是他让顾景懿将衣裳穿给他看。

结果顾景懿太过好看了，他喜欢得不知所以然，被吃了好久的豆腐。

穿着男衣，且带了手串，自然更是漂亮。

不过顾景懿心知肚明，他在嫌弃些什么。

“可是我很喜欢。”顾景懿蹭蹭宁元昭的手指，“有阿昭的味道。”

很简单的理由。

宁元昭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不知怎么，轻轻笑了一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那就戴着吧。”

反正顾景懿喜欢。

太容易的妥协。

顾景懿便又含着笑吻上宁元昭的唇。

由此可见，这位帝王的恶劣与肆意妄为，很大一部分是宁元昭亲手惯出来的。

又过一月。

北境传来消息，说蛮夷人趁着新皇即位，根基不深，意图进犯。

宁云霄受令前往北境。

……并请旨，带宁元昭一同前去。

顾景懿同意了。

宁元昭离京当日，顾景懿前去送别。

年轻的帝王站在城墙之上，眼中映着巨大的赤金夕阳，还有宁元昭扭头相看的不舍身影，神色温柔。

“阿昭……”顾景懿低声轻唤。

“……这样不舍得，为什么要放他离开？”问话的人是天淙，他站在帝王身后，雪白僧袍染上了些秋风送来的细小尘土。

“我为你占了卦。”天淙说，“此次北境之战，宁云霄一人足以。宁元昭天赋将资，祥瑞临身，一同前去会更利于我朝战局，却也因此彻底挣脱了来自皇权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