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124)
一片寂静中,褚曣缓缓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将身子缩在他外袍中的女孩子。
也是这时他才恍然想起,她其实还比齐云涵小两岁,可却比齐云涵成熟许多。
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许是石壁硌人,许是心有不安。
十六年的天地都只有那方小院,他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无法体会这个看起来温婉无害,实则藏着戾气的女子经历过的一切。
哪怕听她说出来,未真正亲历也无法感同身受。
且,她说出的苦楚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如若今日真的出了事,她必无法独善其身,如她所说,奉京狱定是要走一遭,且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齐云涵有无数人为她报仇,若他与她没有交集,不知实情,报仇的人中甚至包括他。
可这个女子,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那虎狼窝中,也不知道拼命的挣扎过多少次,又经历过多少像今天这样的困境;当她孤注一掷找上他这个疯癫成性的人时,不知是否是抱着殊死一搏的念头。
褚曣的心蓦地软了一下,这一软就一发不可收拾。
辗转片刻,太子无声一叹,认命的起身走到女子跟前,靠着石壁坐下,伸手将女子揽过来斜抱在怀中,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魏姩被惊醒了一瞬,才要睁眼,褚曣便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睡觉。”
她早已熟悉他的怀抱,没有任何抗拒,闻着那熟悉的香味甚至觉得很安心,遂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宋淮睁眼看了眼后便侧过了身,隔着火光看向另一边早已熟睡的女孩子,眼里终于不再只含着冷冽霜雪,而是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温柔。
一夜无事,天边逐渐泛起鱼白。
魏姩醒来时,洞中只有她和齐云涵。
齐云涵比她醒的早,正在往火堆里加柴,见她醒来看了过来:“姩姩醒了。”
魏姩嗯了声,捏着墨色外袍看向洞外。
“太子哥哥与...宋淮,去上药了。”齐云涵解释道。
魏姩一愣,缓缓看向齐云涵。
怎么从淮哥哥改唤宋淮了,他们吵架了?
“云涵,你们...”
齐云涵知道她要问什么,抬头笑了笑道:“没事。”
“本就该这样的。”
魏姩见她不愿提及,自然就不再追问。
一夜好眠,她睡的格外舒适,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昨夜她好像...在他怀里?
魏姩动作一滞,看向齐云涵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见对方皱眉揉了揉肩背,她便知道自己不用问了。
若真靠着石壁睡一夜,此时必然会很难受,但她没有不适。
所以,他真的过来抱着她了。
魏姩面上一热,心中也随之升起不明的悸动。
太子,好像真的挺好的。
没过多久,褚曣和宋淮就回来了,宋淮手上还提着一串鱼。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抓鱼还挺顺利,只可惜没有锅,不然晨食还可以熬鱼汤,现在一日三餐都只能啃没有味道的烤鱼。
也幸亏是有条河,不然会更加麻烦。
吃完早饭,宋淮道:“我看过了,只有沿着河边往上或往下有路,山上是荒的。”
但哪条路能真正走出去并不可知,只能试。
几人等着褚曣做决定。
“走下游。”褚曣道。
宋淮也是这个意思,闻言便起身去灭火:“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宋淮给褚曣做了根拐杖,太子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惯例嫌弃了一番。
不论他挑什么毛病,宋淮要么沉默,要么就是:“臣知错。”
魏姩不由想,给太子当差真不容易。
“你过来扶着孤啊。”褚曣看向魏姩,斥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魏姩:“......”
她怎么就没良心了。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毕竟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
魏姩默默的上前,搀扶着金贵的太子殿下。
其实说是让她搀扶,也只是搭了个手,褚曣并没有将力道压在她身上。
几人缓缓地往前走着,宋淮自来是人狠话不多,所以全程几乎只有另外三人在说话,但更多时候是太子挑魏姩的刺。
“你扶好些,别把孤摔着了。”
魏姩看了眼与太子十指交握的手:“...是。”
“你是乌龟吗,走快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