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病弱美人巧取豪夺后(47)

作者:观澄

乌压压的头发顺着衣服划过,虽然病骨羸弱,但长绫遮掩下,更显下颌精致优越。

他身上有些落寞的孤寂。

“公子。”

净植瞧着裴殊观如此,也有些心疼,连忙规劝道,

“外面寒凉,稍微开开窗透透气,不要在风口久站,以免感染了风寒。”

净植拿起那本《百喻经》,瞧着还算有趣,便恭敬道,

“您要是觉得闷,奴才给您讲两个小故事吧。”

窗口猎猎冷风吹来,裴殊观索性关上窗户往里走,就算是眼盲,也能一路顺利的走到自己想到的位置。

——他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

这让裴殊观觉得有些无趣和厌烦,尤其是近日连续的情绪失控,更让他心中不安。

抓起博古架上堆放的佛珠,裴殊观慢慢摩挲,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开口道,

“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是。”,既然公子已然开口,净植也只能轻声称是。

裴殊观转过身靠在博古架上,开始讲起这个他曾经听过的故事,

“释海禅师曾某次出门布善时,与五六人同乘小船渡湘水,当日水暴甚,到了江中时,船破,众人皆游。”

“有一人游得非常慢,但他的同伴们都说,那人是最擅长游泳的。”

“释海法师感到非常奇怪,就询问那个人,‘汝善游最也,今何后为?’”

“那人答曰‘吾腰千钱,重,是以后’”

“释海法师又问‘何不去之’,那人不应,渐渐地久没了力气,然后溺死在江中。”

“岸上同胞呼且号‘汝愚之甚,蔽之甚,身且死,何以货为?’”[1]

讲到这里,裴殊观话音一顿,询问净植,

“你觉得那人做错了吗?”

净植这才反应过来,公子给他讲这个故事,是想考他,沉思片刻,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觉得那人做得不对,正如同他的同伴所说的,人死了,钱有什么用呢?”

裴殊观轻笑一声,无神且灿烂的双眼不知看向何方,

“两形相害,则取其轻;两形相利,则取其重。”

“对你来说,性命比钱财重要,所以舍钱财而保性命,但对他来说,钱财比性命重要,所以舍性命而保钱财。”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珍视,无法割舍的东西,哪怕是死,也不能放松。”

裴殊观抬起眼皮,淡然笑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这东西对你来说,不是钱财罢了。”

“那——”,净植似懂非懂,不禁询问出口,“如若公子是那人,会抛下钱财游上岸吗”

此话一出,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叩得门窗乒乓作响,净植没听清,公子到底答的会,还是不会。

而他也是后来才明白,

这个问题问的其实并不是他。

~~~

后几日朝瑶每天都去文风阁等裴殊观下课,甚至光明正大坐上了课堂,和裴殊观一起听讲。

裴殊观对她,也算是知行守礼,也没再拿冷脸对她,就连朝瑶将春/药一事告知,也没见他有多大反映。

两人之前的事,就像是一笔带过了般。

且既对方已经道歉,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朝瑶都要受着,此时万不可失了分寸。

越是逃避,只会越显得心虚。

只是她减少了说的部分,加强了做的部分,对裴殊观的态度也更缓和,似乎都回到了,与他才相识时,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立人美心善人设的时候。

对着这么个病美人,每日嘘寒问暖,是朝瑶的必修课程。

上次裴殊观被朝瑶惩罚断暖,短短三日,手上便生了冻疮,暗红的冻疮在他洁白如玉的手上格外明显。

朝瑶瞧着也觉得颇不美观,一节课全盯人手看了,气得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

好不容易下课了,那夫子先行告退,裴殊观也欲走,可是朝瑶不肯。

一把拽过他的手,差点摔了裴殊观。

往日里细腻的皮肤生了冻疮,稍微按下去便觉粗粝不平,裴殊观轻声呼痛,朝瑶眉心拧紧,揉捏他手,娇媚的语调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给你的药怎么不涂。”

朝瑶仔细瞧着那双手上大大小小近十个冻疮,在玉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只三天断暖,朝瑶还时刻让人瞧着,不到一刻钟就换一汤婆子,怎么会冻成这样?

“无事,这得待到明年春日才能好。”

裴殊观将手收回,目光下敛,眼角一颗泪痣,更显他清隽动人,

“小时候生过冻疮,长大了便不容易好,汴京寒冷,复发也在情理之中。”

朝瑶狐疑的看着他,疑心他又说谎哄自己,他一个书里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早上洗脸的水都不用他打,怎么会生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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