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病弱美人巧取豪夺后(251)
攀扶着床沿,从床上坐起。
裴殊观衣衫染血,面目苍白,他睁眼向全屋唯一的光亮之处看去
——那里栽种着裴殊观的花。
裴殊观慢慢扶着床边站起来,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慢慢向那残败不堪的植物走去。
待走得进了,强光下的植物映入眼帘,裴殊观才发现,那植物已完全枯死。
一个花苞也无,干枯的叶片,衰败地垂落瓷瓶,流露出死亡的气息。
裴殊观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随后又伸手抚摸那枯死的花,手上的血迹在深褐色的枯黄叶片上。
摸着摸着,苦涩涌上心头,裴殊观莫名的笑了起来。
笑容里夹杂着眼泪,越笑声音越大,眼里的泪水也包不住,直直的落下,裴殊观笑到没有力气,径直滑落在地。
裴殊观这时,才恍然惊悟,他做错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做这些无畏的挣扎。
幼时书院沐休之时,裴殊观曾和同窗出行,途中偶遇一戏班,高昂珠润的唱腔飘飘洒洒的进入裴殊观的车厢。
裴殊观现在还记得那唱词。
“不恋豪杰,不羡娇奢,自愿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既成夫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裴殊观那时年幼,还不识情爱的滋味,对此,也并不认同,只拉上车窗,让马夫行得快些。
现下想来,却已经深陷其中,无处自拔。
往日和朝瑶相处的画面,一帧一帧的传来,在昔日的记忆里,朝瑶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熟悉,她爱重的话语,每一个音频,都敲打在他的心上。
所有一切幸福的日子,直至兴元十五年春,戛然而止。
那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是裴殊观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因为贪恋这份快乐,裴殊观才会想要复活朝瑶,但没想到,此后的日子,却是一场噩梦。
回来的人,根本就不爱他,而爱他的人,死在了那年春天。
一切都应该在兴元十五年停止转动才对。
在这一刻,裴殊观似乎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空洞无神的眼睛,有了焦距。
这世界上没人要他,他要去找,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裴殊观推开久闭的房门。
门口见他的侍卫,见他只着单薄衣衫,胸口染血,头发杂乱的披下。
盛夏灼烈的日光,要将冷玉一般的他晒化。
强烈的日光中,裴殊观却稳住了自己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归宿而去。
这一刻,找到方向的裴殊观,心中释然。
或许,今日之后,他就再不会痛苦了。
裴殊观向着密室而去,那里躺着沉睡了八年的朝瑶,那才是最爱他的人,而不是现在那人。
裴殊观赤脚踩在地上,空荡荡的长裤,几乎垂落在地。
密室冷得透骨,却半点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漆黑的棺椁被架在水池中央,棺盖缝合之处,打了整整七颗木钉。
冰冷的棺椁中,躺的是他朝思夜想的朝瑶。
头发披下,裴殊观微微扬脸,皮肤苍白,宛若冰雪。
漆黑的眼眸中,闪着耀眼夺目的光。
伸手拿起密室角落疏通水池的工具,裴殊观扬起铁锹,直直向棺椁砸去。
“瑶瑶。”
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拼尽了裴殊观残破身躯的全部力量,他又开始呕血,血滑落在玉白色的衣衫上。
但裴殊观却陷入了魔怔,一下也不肯停歇,视那棺盖为他见朝瑶的最后一个阻碍,咬紧牙关,血脉偾张,一下又一下的砸去,又一遍一遍的喃喃。
“瑶瑶”
木材破裂的嘎吱声,响彻在密室当中。
随着裴殊观的敲打,一根,两根,越来越多的木钉,被从棺椁中拔出。
裴殊观此时,已经满头的汗,凌乱的发丝,撩拨着沾血的颈。
随着“砰——”的一声,最后一根钉子,终于被撞断,巨大的声响,响彻在整个密室。
裴殊观这才放松下来,惊喘着向后倒去,跌落在地,单薄颀长的靠在棺壁上,眼角已经沁出泪花。
雪白手掌上全是木刺划拉出来的伤口,尽是鲜红,木棺上除了漆红的文字,只剩鲜血。
裴殊观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头脑中产生幻觉,他似乎已经听到,朝瑶在呼唤他,在置问他,为何要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么久。
她在一声声的唤他“阿殊”
裴殊观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