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99)

作者:茶山

所以当科举舞弊的消息一放出来,学生们更激动了,课都不上了,只想亲眼来看叶羁怀被逮捕的一幕,好一泄心头之愤。

所有人都知道叶羁怀与应典的渊源。

同是苏州府人,同届状元与榜眼,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而今却闹到水火不容的境地。

众人原本期待看一场互称“狗贼”的骂战,看叶羁怀如何嚎啕叫屈。然而当一袭白衣之人从宅子里清泠泠地走出来之时,闹哄哄的街道还是刹那回归安静。

应典叫人给叶羁怀带枷,叶羁怀完全没反抗。

李闻达刚去边疆不久,徐千这会儿正被三法司会审,叶仕堂已经告病数月,无一人能护叶羁怀。

应典看着这个永远胜他一招、压他一头之人,如今沦为了他可随意□□之蝼蚁,即便是假装谦逊惯了的人,今日也不免仰起了头,刻意高声道:“押上囚车!”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传出一个学生坚定的声音:“依照大魏律法,四品及以上官员如无叛国通敌造反等重大罪过者,不戴枷,不坐囚车,不游街示众!何况老师还未定罪,更不可如此对待!请应典大人勿要知法犯法!”

此人话一出,许多目光都落了过去。

叶羁怀也看向了出声的学生。

他认得此人,姓许名兆秋,是许睿之的同乡,文章没有许睿之写得出彩与打动人心,但胜在务实,还带着许多对执政为民的思考。

而且叶羁怀记得,这个许兆秋还曾去他祭酒厢房请教过学问。

在此等情景下听见这一声老师,叶羁怀只觉得,今日这一切,都值了。

但许兆秋的话出口后,人群里虽一阵骚动,却没有多少人附和。

即便有些学生觉得许兆秋话说得不错,却也没勇气跟大部分的人对抗。

应典当然不会受这些学生摆布,已经抬手招呼来几名侍卫,要将叶羁怀架上囚车。

可就在这时,一个刑部小官匆匆跑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应典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叶羁怀仍旧立在原地,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仿若外界一切喧嚣都不能惊扰他半分。

应典望着这样的人,恨得牙根痒痒,可还是咬着牙道:“备轿!”

只因那小官同应典说的是:“今早太子去了圣上处。”

如今正泰帝身体每况愈下,这王朝即将到谁的手中,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

而叶羁怀同太子的关系,也成为以陆果为首的这帮人如今最大的心病。

楚旸如今也是十七八的年纪,几次同群臣会见,表现得体有度,看得出被叶羁怀教养得极有主见,不是个可以任意拿捏的主。

所以他们更要在楚旸登基前,除掉叶羁怀这个麻烦,否则遗祸无穷。

楚旸一早得到叶羁怀被捕的消息,鞋都没穿好就要出宫。

然而他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叶羁怀来给他上课,同他讲到“扬汤止沸,沸乃不止,诚知其本,则去火而已”这句话如何理解。

他当时答叶羁怀:“是不是说,解决问题不能治标不治本,徒做表面功夫?”

叶羁怀笑着夸他聪明,还对他说:“殿下如今凡事心明,该要独当一面了。”

楚旸心中念着叶羁怀同他讲的“该要独当一面了”。

李德这时已经急着过来,想劝小殿下勿要冲动,这宫可不是随便能出的。

不料楚旸却对他道:“去见父皇。”

正泰帝自得病以来,楚旸一开始还日日来请安,可正泰帝后来信了道士的话,说如今身子阳盛阴亏,不该常与皇子相见,楚旸便被禁止再来探望。

可今日,楚旸在殿外跪着求见,钟喜进去通报没一会儿,便喊他进去了。

正泰帝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目,神色看不出喜怒。

楚旸朝正泰帝请安后,正泰帝依旧没睁眼,也没答话。

楚旸定了定心,决定开口说明来意,不料正泰帝先开了口:“可是为你老师来的?”

楚旸猛地抬眼,望向他父皇。

正泰帝面上极其苍白,只是不知涂抹了什么撑起气色,但即便像楚旸这种没见过什么病人的,也能看出他父皇如今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楚旸再次伏地叩首:“正是。老师不会作弊,请父皇明察。”

正泰帝听了楚旸的话,依旧没睁眼,也没回应。

昨日应典带着一帮人上书称叶羁怀当年科举舞弊,言之凿凿,还带来人证物证。

礼部左侍郎张级温宁愿自己认罪也要揭发这个大逆不道之徒。

应典还带来数十名臣子的联名书,签名者包括内阁全部成员。

这堪比逼宫的架势将正泰帝搅得气恼,但他也只是敷衍着叫他们彻查,并没说要逮捕叶羁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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