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15)
把人都赶走后,李闻达对叶羁怀道:“义弟,不是,叶大人,我——”
叶羁怀打断道:“义兄不必多礼,喊我玉声即可。”
玉声是叶羁怀的字。
他虽还没及冠,但这个字是他很小的时候,他娘亲跟馨姨一同给他取的。
李闻达有些不敢置信。
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玉声?”
叶羁怀微笑应下:“兄长。”
李闻达大悦,笑得嘴都合不拢,却还不敢太过造次:“内个……内个……玉声,玉声啊,待为兄回京,一定好好向圣上汇报你在此战之中的功劳。”
却不料叶羁怀竟答:“兄长不必如此,此战全是将士们的功劳。但羁怀确有一事相求。”
李闻达大手一挥:“谈不上谈不上,义弟有何事,只肖吩咐一句,为兄立刻去办。”
叶羁怀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下,温声问:“那千名被俘苗疆战士,兄长打算如何处置?”
李闻达闻言立刻严肃了面孔:“苗贼占我土地,杀我百姓,毒我弟兄,统统该死!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兄弟们已经在挖坑了,今晚就埋。”
叶羁怀收敛神色,语气诚恳道:“羁怀想求兄长之事,便是可否把这千名苗兵的性命,交给羁怀?”
李闻达闻言惊讶道:“这……这不好吧?你想亲自动手?那血呼啦差的……”
叶羁怀轻笑一声,收了扇子握进掌心,朝李闻达轻轻一拜:“羁怀想求兄长放过他们。”
就在这时,李闻达朝不远处的窗子望去:“什么人胆敢偷听?”
他大喝一声,同时跑过去,没一会儿就掀开帘子,从窗子外抓进来一个小少年。
看到路石峋被李闻达提在手里,像个待杀的小鸡崽,还一脸不屑,那双溜圆的眼睛还在瞟他。
叶羁怀薄唇微抿。
这小崽子,真不会给他安生。
李闻达毫不客气地将路石峋往地上一扔,转身去一旁拔剑。
就在他抽出一把雪亮的宝剑,拿剑尖指向路石峋时,叶羁怀却上前一步,目光紧紧跟随李闻达手中的剑刃,尽管克制但还是难掩焦急道:
“兄长勿要动怒,这是羁怀收的养子。”
养子?
李闻达望望叶羁怀,再看看地上的小少年。
“这哪来的孩子?”李闻达问。
叶羁怀答:“这孩子是附近村民,父母都被苗兵所杀,我看着可怜,又觉得同我投缘,便带回了军中。”
李闻达这才想起,他昨日确实听人禀报叶羁怀带回一个小孩,但他也没在意。
原来就是这个浓眉大眼的臭小子吗?
李闻达并未收剑,依旧指着路石峋,却收了那副凶神恶煞的脸孔,朝叶羁怀好言好语道:“义弟,你确定这小子没问题?会不会是苗疆的探子?不然为何要偷听我们谈话?”
叶羁怀轻笑道:“兄长不必问我,可以直接审问他。”
李闻达的剑立刻顶上路石峋脖子,凶狠道:“说!为何要躲在帐外?是谁派你来的?”
路石峋偏开头望向叶羁怀,小脸蛋许是在风中吹久的缘故,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但见叶羁怀只是微笑不语,路石峋在心中暗骂这个狡猾的中原人太可恶!就是故意想他出丑!
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李闻达道:“将军,我是附近的村民,爹娘前几天死了,是叶大人好心救我回来的。”
李闻达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家中有几人?”
路石峋答:“我叫石头,今年十五,家中只有我与父母三人。”
李闻达又问:“父亲姓名,母亲姓名。”
路石峋答:“我父亲叫大山,母亲叫阿馨”
见路石峋对答如流,除了相貌太过出众,不像乡野小孩之外,其余都并无异样,李闻达这才收了剑。
叶羁怀在一旁道:“还不快谢谢李将军。”
李闻达又冷冷看了路石峋一眼,只道:“不必,是叶大人救了你。”
路石峋垂下眼,小声道:“谢谢李将军,谢谢叶大人。”
却不料叶羁怀扇子一摇,制止道:“哎。”
叶羁怀的“哎”拖出了否定的调子,紧接着道,“还不改口?”
路石峋睁大了眼看过来,只看到叶羁怀摇着扇子,一脸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笑脸。
叶羁怀感觉到小崽子的目光,眼睛一弯看过去。
李闻达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路石峋咬碎了后槽牙咽进肚子里,生生啃出两字:“义父。”
叶羁怀闻言笑逐颜开,从地上拉起小崽子,揽进怀里,使劲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又顺手往外一推:“行了,玩去吧。没事别乱跑,军营里乱跑,是会掉脑袋的。”
李闻达喊了一个将士进来,把路石峋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