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番外(78)

作者:金金阿月

那人给盛熙阳喂粥,盛熙阳就喝,给他换药,他也受着,在养伤的这半个月里,那人不说话,盛熙阳也不说话。

盛熙阳觉得他几乎能够确定,这就是盛霭。

他想抓住盛霭,再也不给盛霭离开。

不知道是哪一次,盛熙阳终于抓住了盛霭的手。

盛熙阳感觉盛霭似乎想要用力挣开,但盛熙阳的力气更大,死死地按着,不让他离开。

他什么都看不见,靠摸索触碰着盛霭的手,摸过那上面每一道斑驳惨烈的伤痕,眼泪落在盛霭的手背上。

感觉盛霭似乎僵了僵,没有再把手抽走。

盛熙阳就这样紧紧地握着盛霭的手,反复地摸索着,最后摸到了盛霭中指的指根上,有冰凉的东西在。

盛熙阳怔了一下。

他又摸了两遍,确定那是一枚戒指以后,嘴唇突然就颤了颤,“哥哥,这是我送你的那枚吗?”

手的主人依然不说话。

盛熙阳有一种又绝望又快乐的感觉。

他坐在病床上,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绝望是因为这一次,盛熙阳应该算是和盛霭重逢了,可他看不见盛霭。快乐是因为盛霭还活着,快六年前了,盛霭还活着……

还有盛霭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盛熙阳流着眼泪,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直到他感觉那只手慢慢地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

掌心一空。

盛熙阳以为盛霭要走,伸出手来,想抓住盛霭,“哥哥,别走……”

但下一刻,脸颊上贴了一个非常温暖的掌心。

盛熙阳骤然一怔。

那个掌心,已经不如从前那样细腻温润了,变得有些粗糙,可贴在脸上还是一样的温度,时隔多年,盛熙阳都没有忘记过,这样的温度。

他隐约感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眼前一片晃动的光影和模糊的人影。

盛熙阳轻轻眨了眨眼睛,鼻子酸得厉害,眼泪滑落下来,把脸靠向了那只手的手心,用脸颊轻轻地蹭着,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渴求着家的温暖。

眼泪流过那只手的手心,又被那只手慢慢地擦去了。

盛熙阳想跟盛霭说,别走,可不可以?

这样的乱世,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盛霭会是什么时候。

甚至可能错过这一次,两人真的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可是盛熙阳也知道,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盛霭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留下来。

盛熙阳相信这六年来,盛霭就算变了容貌,变了名姓,也始终在做着他该做的事情,就像是那天晚上,盛霭告诉盛熙阳的那样,他不会因为历史而改变自己。

“……”

周围都是吵杂的声音,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盛熙阳贴着那只温暖的手,莫名其妙地就笑了一下,轻轻开了口:“哥哥,这五年,我一直住在南京。我给报社写稿,自己养活自己,有战事的时候,我就去前线,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我没有再像当初一样,觉得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这五年……”盛熙阳靠着盛霭的掌心,闭了闭眼,眼泪滑落下来,“这五年,我都是一个人,我很想你,哥哥,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但我一封也没有送出去,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你唱戏,我还给你煮了面,虽然那碗面最后是我吃的……”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盛熙阳轻轻偏着头,道:“哥哥,我不求你现在让我见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没有人回答,盛熙阳自顾自地说:“等战争结束了,你来找我,好吗?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到你来找我的那一天。”微微一顿,“如果你没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我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

贴着盛熙阳掌心的那只手不明显地颤了颤。

盛熙阳最后轻轻笑了。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觉得这是自己这么久以来,露出的最好看的笑容,一如他当初刚刚来到民国的时候,对盛霭露出的笑容。

他说:“哥哥,战争结束,你记得戴着戒指来找我,我等你。”

第72章 戴上戒指

1937年8月31日,日军在广州上空投下第一颗炸弹,开启了长达14个月的广州大轰炸。

防空警报几乎没有解除过,在轰炸中,民居被毁,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于满大街都是乱飞的残肢断臂。所有繁华的街道,都变成了瓦砾和残垣断壁。

在次年广州沦陷后,汕头成为了新的抗战物资进口中转站。

盛霭在1937年到了广州以后,就在广州的轰炸中帮忙转运抗战物资。他很幸运地在广州大轰炸中活了下来,并从广州转移到了汕头,继续进行抗战物资进口和中转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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