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霭拒绝了几次，最后无奈地轻声道：“真的不用了，您赶紧坐下来休息吧，不然等会儿位置也没有了。”

盛熙阳站在盛霭的身边，看着那个女人怀里抱着婴孩。

他伸出手，那个婴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抓住了盛熙阳的一根手指，就紧紧地抓住不放了。

盛熙阳觉得有些可爱。

他转过头，对着盛霭笑了一下。

盛霭看到以后，也微微笑了一下。他捏了捏盛熙阳的脸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比他可爱。

等船开了，那个女人才终于抱着孩子走了。

盛熙阳才趴在栏杆边，侧头望着盛霭。

盛霭正望着远方，双手扶在栏杆上，金边眼镜下的那双眼眸，似乎蒙了一层雾，不似平时那样温柔。

“哥哥，”安静片刻，盛熙阳轻轻唤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好像不太高兴。”

盛霭微微一怔。

他回过头来，垂下眼淡淡一笑，“想起了我母亲。”

盛熙阳也怔了一下。

盛霭道：“我看到她，想起我母亲。”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时久坪村被轰炸的时候，她牵着我，抱着……我弟弟，在混乱中逃跑。后来轰炸得越来越厉害，她受了伤跑不了了，就把我推出去，让我带着弟弟走。”

盛熙阳怔怔地听着。

盛霭垂着眼，望着自己的手，“我没带好弟弟，被炸昏了，醒来的时候，回久坪村找，看到了很多的尸体，全都烧得焦黑了，哪一具是我母亲也认不出来了。”

盛熙阳的心被攥得紧了。

生在和平年代没有办法想象这些可怕的场景。

安静了一会儿，盛霭抬起手，揉了揉盛熙阳的头发，然后手落了下来，正好落在盛熙阳的肩头，顺势就将盛熙阳轻轻带进了怀里。

盛熙阳微微睁大眼睛。

盛霭双手撑在栏杆的两边，在盛熙阳的身后，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盛熙阳被盛霭这样圈在怀里，他的心瞬间跳得很快，侧过头去看盛霭。

两人身高差了五厘米，但盛霭微微俯身下来，所以盛熙阳只要轻轻一转头，唇就能够碰到盛霭的脸颊。

盛熙阳飞快地将脸转了过去。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潮湿的味道。

盛熙阳强迫自己心无旁骛地看风景，结果旁边传来盛霭的声音，轻轻的，耳语似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盛熙阳的身子都僵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面向盛霭的那只耳朵，确实感觉耳朵在滚滚发烫。

盛霭垂着眼看盛熙阳，眼底闪过一丝柔软，但没说话。

中午的时候，盛霭在甲板上遇见了一个老板，这个老板是曾经盛老爷的朋友，没想到在船上遇见了盛霭，惊喜之余，要邀请盛霭今晚在船上吃饭。

老板订了一个小包间，晚上盛熙阳跟着盛霭一起去了。

两人在聊天，盛熙阳就在旁边埋头吃饭。

吃完饭，看见桌上放着酒壶，觉得有些渴，就喝了几口。

盛熙阳以前跟同学去过KTV，但只喝过啤酒，也没喝醉过，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感觉有些烈，过喉热辣辣的，就没敢多喝。

但没想到就只是这么几口，也有些上头了。

他听着盛霭和那个老板聊天，撑着额，看着盛霭搭在桌上的左手。

盛霭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的，还戴着一块比较名贵的手表。

盛熙阳喝醉了，心大胆也大，盯着盛霭的手看，特别特别想牵牵盛霭的手……亲亲手也可以。

这个“特别特别想”一直持续着。

直到盛熙阳撑着额快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间听见老板说，想出去方便一下，随后是包间的门关上的声音，包间里也安静了下来。

盛熙阳闭着眼，意识在混沌中飘荡。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到了他的脸颊，捏了捏。

盛熙阳反应迟钝地睁开眼，撑着额，目光迷离地看着盛霭。

他觉得自己像是高度近视的人一样，盛霭在他眼前是重影，摇摇晃晃不停。

盛霭的声音很轻，“醉了？”

盛熙阳点了点头。

盛霭问道：“回去休息吗？”

盛熙阳没有说话，觉得脸有些烫，所以下意识往盛霭的掌心那儿贴了贴，靠近令人舒服的温凉。

盛霭的手微微一顿。

盛熙阳抬起手，握住盛霭的手，蹭了两下，然后小声嘟囔道：“好困。”

盛霭看着盛熙阳。

他的呼吸不明显地微微断续了一下，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指腹无声地摩挲了一下盛熙阳的脸庞，往前靠了靠，然后低声道：“困就回去睡吧。”

盛熙阳如愿以偿摸到了盛霭的手。

他又顺其自然抓着盛霭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盛霭的指尖，然后笑道：“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