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瑛屏着呼吸点头：“嗯。”

“很好，”他低声笑了起来，像是对好孩子的奖赏，抚在顾瑛后脑的手掌轻柔安抚着，“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坦露这些。”

但是。

男人半垂着眼，天生勾人的眼存了一半生冷般的漠然。

“你看，你过得这样糟糕。”

傅西泽在这一刻突然残忍起来，尖锐的刀怜悯着刺进她体内，剖开血淋淋的伤痕：“品质算不上优秀的男人，陌生的家庭，宿舍里抱有敌意的室友，污水般的言论和注视，他们把你的生活塑造得太糟糕。”

傅西泽的指腹从她颈项游走到肩头，紧绷着的忍耐或者是他怀里的尖锐让顾瑛很轻颤抖起来。

他像是举着枪的猎手，枪口正对着一只颤抖不已的羔羊，他享受狩猎一击毙命的过程：“你还这样年轻，正应该是享受生活的时候，而不该了无生趣的熬过这个冬天，是不是？”

他垂眸，单薄眼皮倦怠，又有着几分温情：“要不要走捷径，就在你面前。”

“随意任性或依赖我，不需要任何代价，我只是想帮你，帮你越过这个冬天。”傅西泽的手臂微微收紧，肌肤的温度是相贴的，滚烫的。

“倘若你做出有些出格的事，我大抵是要惩罚的，”傅西泽低笑，声线低沉得令人耳热，“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可怕的责罚。”

“如何。”

顾瑛眼睫颤了颤，窥见到一点温情之下近乎残忍的锋利。

一种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交易似的关系，被夜色晕染得无端暧昧。

顾瑛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傅西泽拂开她耳边的发，眼眸弯着：“嗯不算是有效的反馈，如果你愿意，就该说愿意。”

深夜是寂静的，更遑论在西山庄园，这一整栋都好像只有这里存着盏亮灯。

他们靠得太近，鼻息全是男人沉淀下的气息，暧昧得令人耳热，他始终不缓不急往前推动着。

直到很轻贴面吻落在她的脸侧，隐忍的欲色因为克制而更显性感，紧绷着仿佛一根快要断掉的弦。

所谓绅士，不过是匹极具耐心的狼。

宽大身形落下的阴影给人种无处可逃的错觉，在这个酒意没散的夜晚，有些边界被氲得模糊。

手机响了响。这话好像就被岔开了一瞬，傅西泽点开手机的一瞬单薄眼皮垂下，他起身，好像完全从温情之中抽离了出来，变得生硬漠然。

他站在阳台里低声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半夜也要打过来。

外面寒风凌冽，一说话就有白烟缥缈，傅西泽孑然站在那头，眉目平静却无端有种肃杀劲。

第23章 他知道你家吗

他的手搭在栏杆上敲了敲，薄唇起伏，玻璃门隔着音她什么都听不见，只隐隐约约觉得他是在接另一个时区拨来的电话。

顾瑛想起相册里的那张照片，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男人侧身遥遥看向她，勾唇笑了笑，同电话里低语着什么。

顾瑛脸热，低头走到沙发上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在看电影。

投影仪无声，她隐约听到点很纯正的低沉英音，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音都好像是冰冷的。期间似挂断了，又换成简短的中文。

顾瑛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父亲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却是提到家里要过平安夜，但很快又取消了，六十秒的语音转化成文字还能转出个愤怒的表情，顾瑛有些庆幸自己没点开听。

怔仲间肩头突然一重，她侧头看见一只宽大的手，撑着沙发，指腹不经意搭在她肩上，刚刚同人挂了电话，一身寒意凛冽。

“顾瑛。”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指尖是凉的，但没给她后退的机会，擭着她下巴转头看向外面。

先是一个粉色的点突兀跃上天空，下一秒肆意炸开，凌冽冬夜就这么猝不及防被照亮。

夜里沉寂的树尖，那些奢华但冰冷的屋顶，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像是小女孩划出火柴时窥见的幻境。

一簇接着一簇，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一场极其盛大的，在半夜好像只为她而开的烟花。

傅西泽就在最后一丝光消失前俯下身来，深意的目光含着点笑，尖牙磨过软骨，吻上她的耳廓：“圣诞快乐，顾瑛。”

－－

那晚记忆好像浮在水面的冰块，融化也是无声无息的，傅西泽说让圣诞节也留下，权当陪他了。

顾瑛只记得她窝在沙发上，傅西泽就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一边看电影一边闲散聊着保研的事，昏昏沉沉不知道是谁先睡了。

她发丝间仿佛还残留着清冽烟草和冰威士忌交融的味道，很淡，不像那种去了酒吧残留下的令人皱眉的味道，只有在发丝浮动间才能嗅到雪一样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