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顾夫人在长安城中同秦家嫡小姐联手做着玉饰翡翠的买卖，好些南蛮独有的硕大宝石也只有她们的店子里有，颇受城中小姐喜爱。

旁边的周直笑话他是个惧内，谢承远懒散倚着马车，手里把玩着折扇。

他面若白玉，不笑的时候冷淡又贵气，仰头看见自家夫人下来了，百无聊赖般往前一站，唇角散漫勾起，漫不经心同周直说着：“惧内怎么了，我就爱听她的话。”

“有的人，还无内可俱。”

周直笑容一顿，目光已然带上点怨气。

顾瑛远远看见谢承远的身影，快步朝他走来，裙裾微微扬着似湖边慢慢盛开的白莲。她虽梳了夫人发髻，但双眸依旧澄澈清透，只是眼波流转间添了几分妩媚。

她先是对周直友善点点头，才握住谢承远的手，眉间微微蹙起：“外头这样晒，你还在这站着，你不热小黑都热呢。”

旁边黑马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友好的蹭过来。

顾瑛抬眸同谢承远对视眼，掏出手帕一点一点擦过他额间：“累不累？我昨夜不是说会同秦柔一块回去么。”

谢承远牵着她的手低哼了一声，“哗啦”一下打开扇子给她扇风：“某人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同别人玩着玩着去看花灯，哪有半点记得家里还有个人望眼欲穿，嗯？”

顾瑛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怕谢承远又和之前要逮着“收拾”她，转开话题：“我今早出门时母亲说昨夜带回去的琉璃花盏很好看，我们再去逛逛，给母亲和父亲多带几对吧。”

“嗯，先去吃饭。”谢承远摩挲着她的手，被顾瑛红着脸嗔怒拍开了。

谢承远失笑，知道她是有些后怕：“我只是摸一摸，又不做什么。”

“珍馐阁上了几道新菜，我让夏德提前去试过了，还不错。有你喜欢的西湖醋鱼，去尝尝？”

顾瑛颔首，对秦柔交代清楚后把那边学账的寻雪叫过来才离开。

谢承远扶着顾瑛上了马车，侧身对周直敷衍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帘子，身影很快也消失不见。

周直愤恨握住手上的香袋，同后面的秦柔说：“我就不该跟他一块过来的。”

秦柔笑着摇了摇头：“谢承远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他企图大他确实很大胆。”

敢孤身入敌营敢一人挡千骑，说报仇连上面那位也敢算计。

可说他企图小，他好像也就那么两件事，一愿家国平安，百姓安然，二愿身边人安好，心上人岁岁年年无忧。

风拂过薄纱车帘，似乎能瞧见里面的人环抱着心上人，下巴懒洋洋搭在她脑袋上给她指外面的风景。

第1章 一眼

顾瑛睁眼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手腕上的红正如有生命的毒蛇，一点一点环绕着她的腕骨缠绕收紧。

角落里药丸散落一地，眼前天花板的线条像是会动，在她眼前攀爬交织，凿出空洞的一角。

手边长达六十秒的语音还在喋喋不休，中年男子的责怪严厉：“你到底在干些什么，你姐姐出国你也不来送她？”

还掺着点轻快的女声：“爸爸，不要这样说，她不想出门也没关系的。”

眼前的红让人头晕，顾瑛揉了揉太阳穴，动作迟缓的从浴缸里爬出来，像只没睡醒的水鬼。

睡裙湿答答贴在身上，一点血落下去，很快被水痕洇开。

手腕处的疼让人难以忽视，顾瑛简单找了条丝带系在左手手腕上，拿起旁边的浴巾简单收拾了下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脸上不知涂着些什么，本来细腻莹白的脸被粉质卡的斑驳，衣柜里的衣服也颜色各异。

这个家空荡杂乱，旁边堆积纸箱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拿出来，似乎是主人刚刚搬家，冰箱里也理所当然没有一点能吃的。

顾瑛估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危险，最好是出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血糖，简单换了个衣服后就出门了。

窗外雾蒙蒙的天似是涂抹到粘稠的灰色颜料，冬天变得好难熬。

手机后台里的红点就没停下过，顾瑛粗略看了两眼，大片大片都是“校草”、“告白”、“私生女”诸如此类的词。

唯一绕不开的就是她的名字，随意往下拉一下，各种各样的议论都有。

系统担忧冒头：“宿主，你感觉好点了没有？再往前走有家便利店，你吃点东西再买点药吧。”

顾瑛嗯了声，粗略翻过论坛：“傅景是谁？”

她的名字似乎和这个名字关联在一块了，只是收获的评论都不是什么好词。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站着一群男生不知是谁看见了顾瑛，嘀咕着起哄。

有个男生不太耐烦，站直身子对顾瑛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在学校就算了，怎么都缠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