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斯文淡雅的脸不动声色逼近，浓稠目光仿佛和黑影融在一起拖住她的四肢。

顾瑛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过了她的小腿，柔软滑腻的触感诡异，但只有那一下，再找不到痕迹。

“小姐，您好像很关注那个人。”

“他有什么值得您目光停留的吗？”青年低垂下头，视线犹有潮湿黏腻的实质，一圈一圈绕上她的脖颈。

顾瑛侧过脸去，被迫缩在他手臂之中：“你看错了，我只是嫌他耽误了我的时间。”

“是吗。”克莱抬手擦过她的眼尾，指腹隔着眼皮往下压了些，“您的眼睛很美。”

不要停留在多余的人身上。

祂从管家的壳子中抽离了些，居高临下俯视着微微蜷缩着的少女。

祂喜欢那双琉璃珠般的眼睛里装着祂躯壳的样子。

可祂现在仅仅有一个管家的身份，祂能留住一阵风，留住一片海，但留不住她的眼神。

顾瑛没有发觉青年的异样，只余光瞥见他领口之下似乎有什么黑色纹身般的东西，好像是藏着某种诡异复杂的图案，顾瑛不免多看了几眼。

安静马车内突地响起一声低笑，区别于他温和的声音，那声笑低哑，挠得人耳廓酥麻发痒。

克莱那张，单手解开纽扣，眼镜链尾端扫过她的脸颊：“您是要看这个吗？”

纽扣之下的线条清晰，黑色花纹的尾端隐约闪露，顾瑛已经撇开头去，声音紧了些：“退回去，克莱，你逾矩了。”

“抱歉。”他从善如流道歉，眼镜链的冰冷终于从她脸颊上滑过消失，“我以为您会喜欢。”

克莱这个管家顾瑛觉得还是很满意的，大多数时候她不需要做什么克莱就会懂她的意思安排好一切，但有时候他的举动又没有分寸的怪异。

青年领口散落，手指搭在纽扣上隐约露出些骨线，车内的气氛变得暧昧奇怪起来，顾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掀开帘子去看外面。

外面那群人已经从安慰米娅到议论她的黑头发，其中还夹杂着对伊恩的不耐和厌恶。

米娅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伊恩一直低着头，直到他们再次出言侮辱，说他这种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时，他终于抬起头来。

“你们靠什么这么笃定，你们不过是靠着父母祖辈积累的财富和功勋才能这样贬低我。虽然我现在是落魄，是最下等的奴隶，但我难道一直就会这样吗？”

伊恩愤怒不甘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豪气，他没有要米娅搀扶，自己咬牙站了起来，脸上还灰扑扑的，眼睛却很亮。

顾瑛在旁边听了半天，懒散探出个脑袋，乌黑的发顺着垂下马车：“你是想说‘莫欺少年穷’吧？”

这不是系统告诉她的，龙傲天必备台词（一）吗。

伊恩一愣，他以为这个嫌恶不耐烦的人早就丢下米娅走了，没想到她一直停在这里，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简短的五个字，简洁凝练，却是这样的有力，伊恩不免收敛了对她的轻视，明亮的目光不着痕迹看向她，再转头灼灼看着威廉，身上气势大涨。

米娅惊讶地看着伊恩，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姐姐已经在喊她了，她不得不离开。

上马车前，伊恩忽然转头对她笑了一下，米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下意识回了他一个柔软的笑容。

面前的人跟丢了魂一样呆呆坐在那，顾瑛双手抱臂往后一靠，语气讥讽：“你这副表情摆给谁看？”

“不用担心他，他能自己站起来就是死不了。”

“可是威廉他们…”

顾瑛指尖点点手臂，睫毛不耐掀起：“威廉是为什么刁难那个人你清楚吗？你难道没发现你帮了那个人之后他们几个更加嚣张愤怒了？”

“你要是真的想帮那个奴隶，就别留在那做好事，免得威廉迁怒在那个倒霉蛋奴隶身上。一个低等奴隶而已，不值得浪费心神。”

话是刺耳不留情面，但句句都是在替她说话好让她放心，真碍眼。克莱眼珠缓缓垂下，眼中墨色渐深。

米娅捏紧衣摆，惊觉姐姐说的有道理，她差点就要连累他再受伤了。

一想到今天她不仅没有帮到姐姐，还让威廉他们议论姐姐的发色了米娅就有点愧疚，她开口想要道歉，却发现顾瑛的表情有些怪。

“姐姐，你怎么了？”

顾瑛唇瓣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那种潮湿滑腻的触感在她脚踝处一擦而过，快的像是她的错觉。

“我没…”

少女蓦的咬住唇，剩下的话都堵着吐不出来，只有薄而白的肌肤漫开不均匀的红，根根细长的眼睫惊惶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