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先生的妹妹，家中排行第五。”林姨低声给顾瑛介绍着，“小姐她被宠得心思单纯了点，顾小姐别太在意。”

“没事。”顾瑛冲林姨笑笑，“谢谢林姨。”

“霍小姐，那件衣服我不知情，但还是给你道个歉。”顾瑛落落大方在客厅里坐下，“你这么早赶过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霍玲珑下意识回：“不用了，我吃过早茶了。”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太友好了点，霍玲珑带着找茬的意思上下扫了顾瑛一眼，存心要拿捏她难堪。

她只简单穿了身真丝水蓝旗袍，上头点缀着洁白但又贵气的花束，头发分做两边轻巧盘在脑后，显出点这个年纪才有的娇软。

好看的挑不出差错，甚至好像要比昨天菲菲姐的那身法式礼服还要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霍玲珑端着架子啧了一声，慢条斯理端起面前的茶杯：“像你这种从歌舞厅出来的人，说了你也不会懂。”

听到歌舞厅三个字，顾瑛长睫安静垂下。耳畔微动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在靠近，她索性垂头扮得更加弱势。

霍玲珑见自己敲打成功了，更是拿出大姨娘平日里的气势：“你别以为四哥破例把你带回家里，你就能攀上高枝变凤凰了。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一落地，沉且冷的男声骤然响起，沉甸甸压过来：“霍玲珑，你要对谁不客气？”

霍玲珑慌乱站起身来，回头就见一行人出现在门口，父亲坐在轮椅上慢慢往这边过来。四哥没再穿军装，只有白的衬衫，纽扣矜贵掩饰扣到最高，衬得眸子更加漆黑。

黑亮的皮鞋散漫停在沙发边上，他似是不经意往顾瑛那扫了一眼，薄唇微动，声音冷淡的听不出情绪：“对谁不客气，嗯？”

霍玲珑僵直了身子，说不出话来。

这边气氛僵硬着，那边轮椅上的人早就高高兴兴伸出来，对顾瑛挥了挥：“来，好孩子，给我看看。”

顾瑛犹豫了一下，朝霍承厌看去。

在场的所有人里她只认识霍承厌，所以才会露出这样柔软湿润的求助眼神，霍承厌明知道如此，心里还是不可遏制的软了些，下颌微顿，算是应了她。

顾瑛这才放开了手脚走过去，那轮椅上的人精神还算不错，一双在血海里磨过的眼睛亮得人不敢直视，这会却像逗弄猫一样看看顾瑛的脸、捏捏她的手骨，嘴里念叨着好，真好。

谁都不知道霍帅在想什么，自从他上次腿出了问题，心思就越发让人难捉摸。又是把大儿子丢出去江城历练，又是让二儿子回来触碰军中事物，把本就混乱的局扰得更加看不清。

霍帅对着顾瑛笑：“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霍玲珑惊讶张开嘴，没想到外头传的，说父亲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是真事！

“你母亲有没有和你提起我？”

顾瑛忐忑收回手，年过半百的老人这时候在她面前缩起手脚，像是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

“母亲不怎么提起过别人，她总是低头过日子。但她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摸一块观音玉佩。”

顾瑛抬手比划了一下，霍帅看向顾瑛的眼神越发笃定，那是他临走前送给小榛的，不会错的。算算年纪，这就是他和小榛的孩子啊。

“我是你父亲，”霍帅捏着顾瑛的手不放，“我就是你父亲啊！”

霍承厌见顾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呢喃，淡淡开口道：“先都坐下来吧。”

“对对对，好孩子，来坐我跟前。”

这家里一切都好像有道无形的秩序，比如霍帅坐在主位，霍承厌排第二，霍玲珑已经自觉坐到后面去了。但霍帅一招手，顾瑛就不得不绕过霍承厌，坐到他前面去。

旗袍绕过膝头，那排盘扣一晃而过，只留下她怯怯的声音。

“我想，为了保险起见，您还是再查查吧。”

顾瑛说得不卑不亢：“我不一定就是您的孩子，万一有什么差错…”

“不，不会。我认得你当掉的那块玉佩。”霍帅手一挥就打断了顾瑛的话，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他以前和小榛的事。

顾瑛沉默了一下，霍帅现在完全沉浸在故人的情绪中，她现在太直接的提出问题，反而会惹得人不快。

他到底还是老了，人老了就开始怀念以前的事情，执拗地抓着不肯放。

霍承厌握着手里的茶杯，漆黑的眼冷冷垂下。那块玉佩确实是霍帅一直在找到东西，当掉人的名字也是顾瑛。

但据来报之人说，那是个身形高挑面容艳丽的女子，同身旁的少女不太相像。

况且都典当了玉佩，为什么还要投身歌舞厅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