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跟他们说了违章危房要注意，一个个敷衍我，结果到我倒霉，那砖头豆腐渣似的往我脸上掉。”

他用身子给陆风撑起一块地方，就算被砸得满头是血，也咬着牙没有退后分毫。

裴逸垂下头，额间长至眉尾的碎发留出空隙，供她清晰地看清那道蜿蜒疤痕。

深而长的，野得人心惊的一道疤。

正如她所说，但凡再往下一点，他眼睛也别想要了。

“瞧见没，我差点就破相了。”

裴逸叹了口气，长眸半垂，语气依旧不正经：“这脸要是毁了，我还拿什么往你跟前凑。”

第21章 捧心上都来不及

顾瑛慢慢伸手，指腹胆怯地碰上那道疤：“耳朵，也是那个时候受伤的？”

“是啊，”他扯了扯唇，懒散望着她，“挨了个大家伙，鼓膜一穿，听骨链断掉了。”

那么危险的事被他说得漫不经心，顾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顺着那道疤痕慢慢往下，拂过他凌厉的长眉。

她想起很多其他的案子，裴逸从前被戏称为云城的工藤新一不是没有由来的，他天生敏锐又不失缜密，跟随警察办过不少案子，个个都解决的漂亮。

小到仅凭一眼锁定入室抢劫嫌疑犯，大到参与警署追捕那起连环杀人案的模仿犯罪，在模仿犯罪的第一起后就根据零星线索勘破了伪造的不在场证明和证物，最短时间内阻止了模仿犯的下一步动作。

闪光灯曾不费余力聚集在他身上，现在却只剩下谴责和谩骂。

还有他的耳朵，裴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一直戴着助听器，带着那些被刻意纵容的流言走下去吗？

“可以做手术的，对吧？”顾瑛迎着光望过来，清浅的瞳子澄澈剔透，“听骨链重建，修补好鼓膜，你就不用再戴着助听器了。”

裴逸却没接她的话，只是按着她的手指划过高挺鼻锋，缓缓停在他的唇间。

他一开口，陷入薄唇里的指腹就被他唇齿间的热意拂过：“连这个都知道，小顾同学，看样子你背地里查了不少和我有关的事。”

“这么关心我？”

裴逸拉长声音，在她顿时紧张的目光下慢悠悠凑近：“用不着偷偷摸摸，不如直接来问我。”

“身高体重爱好三围，”裴逸沉下眉骨，唇角戏谑勾起，“保证知无不言。”

顾瑛被他轻挑的话撩得耳热，心里那点担忧全都散去，一手推开他往桌子那边走：“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小杜总算逮到机会了，忙不迭站起来跟在顾瑛脚边上，不停摇晃着尾巴。

裴逸毫不留情的嗤笑它：“行了，你收敛点吧，尾巴都快摇成电风扇了。”

他捂着自己的胸膛懒懒靠在门口，语气调笑：“追女孩可不能这样追，对她太好不会被珍视的。

“你看刚刚有人还要安慰我呢，这会就拔腿无情要离我而去了，唉，伤心了。”

要不是顾瑛不知道“拔腿无情”演变前是个什么词，她非得拧着裴逸耳朵教教他什么叫做正经。

顾瑛收拾好背包故意没理他，大着胆子揉揉杜宾的头：“小杜，今天晚上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呜…汪！”小杜热切扑过来，不停蹭着顾瑛的手。

顾瑛也笑着抱了抱它，然后拎着包目不斜视从裴逸面前走开，慢慢推开门。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异常。

难道这样无视他，是真的让裴逸伤心了？

顾瑛迟疑了一下，慢慢回头看去。

－－裴逸懒散侧靠在墙壁上，单条长腿慵懒屈起，眼皮褶皱有道洁净的线截然而止，低垂的眼漆黑，只泛出点点很温柔的笑意。

像窗外泄过来的一捧月光，柔和，纵容。

是躲在他凌冽肆意外壳后，尤其蛊人又珍贵的一点真心，只用一眼就足够烫得人手足无措。

“我、我走了，”顾瑛捏紧门，手心莫名渗出些汗来，“再见。”

她往外踏了一步，垂着头望向自己的脚尖。

楼道的声控灯捧着一些亮撒到她脚前，顾瑛忽然想，月亮知道它是月亮吗？

知道他照亮过什么样的黑暗，留下过什么样的明亮吗？

顾瑛垂下眼慢慢把门合上，动作缓了下来。

她只隔着门缝看裴逸：“裴逸。”

“嗯。”他依旧在看她，没有移开过视线。

她迎着光望过来，颊边的几缕长发有种凌乱的清冷美，纤尘不染的裙摆像是人最干净的妄念。

她清浅瞳仁被照得透亮，照出几分只偏向他的天真：“我信你的。”

“汪！”

门被依依不舍的小杜不小心扑上，把她那张清凌的脸隔在后头。杜宾察觉自己做反了动作，紧张扒拉着门想把门重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