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里都带着酸气，慢吞吞道，“你恨他恨得这么强烈，是不是因为你曾经也爱他爱得如此浓烈？”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眼睛里都快涌出酸气来了。

他这模样，让秦青瑶看得极好笑。

哎呀呀，好好的一个玄机门少宫主，生性冷淡的高岭之花。如今竟然被她拖下了神坛变成了醋坛子，这种感觉还挺棒的。

她左右看了看，低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很多秘密么？你不是一直担忧我会离开这个世界么？你不是连我弄出来的炸弹都看到了么？那，你不会还以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沈沉舟望着她，回答她，“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何时来的。你是刚来这个世界几个月，还是来了几年了。甚至是十几年了，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没喜欢过苏敬忠。”

秦青瑶望着沈沉舟那酸溜溜的样子，坦然告诉他，“我是跟苏敬忠成亲那天来的。”

停顿了一下，她指着自己心口，“她有心疾，苏敬忠在大婚当天抱着外室子要她养，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受不住这刺激，心疾突发，被活生生气死在了花轿里，然后，我就来了。”

沈沉舟闻言一愣。随即，他顿时大喜。

他紧紧拥抱住秦青瑶，一身的酸气尽数消散，只余欢喜。

原来，他的瑶瑶刚来到这个世界半年。

原来，跟苏敬忠成亲的从来就不是瑶瑶，爱慕苏敬忠的也从来不是瑶瑶。

瑶瑶这么想弄死苏敬忠，只是因为她想为真正的秦家小姐报仇，并非是深爱苏敬忠才由爱生恨想弄死苏敬忠。

她的瑶瑶，从头到尾喜欢过的人只有他沈沉舟。

太好了。

就像他从头到尾只喜欢过瑶瑶一样，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的挚爱。

秦青瑶静静靠在沈沉舟怀中，扭头看向囚车的方向。

她继续说，“这个小姑娘被活生生气死在花轿里的噩耗传回将军府以后，秦老将军吐血死不瞑目，将军府失去顶梁柱，剩下几个孩子被迫搬出了将军府。后来，族人惦记秦家的家产，设计害死了几个孩子，他们无一善终……”

她眼神幽冷，“所以，我一直想要苏敬忠死，他不死，不足以平息这小姑娘的怨气……”

沈沉舟听到秦家竟然这么惨，老老少少竟然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看向远处囚车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冷漠。

他脑子里浮现出祖父的模样。

老人家是那么慈祥，对大姜又是那么忠诚，竟然因为苏敬忠，而活生生被气死。

他脑子里浮现出几个弟弟妹妹的模样。

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活泼可爱善良。可是，因为苏敬忠害死了他们的长姐和祖父，他们没有一个活着长大了……

他握紧秦青瑶的手指，“昨晚我对他下那么重的手，不止是因为他昨天辱骂了你和孩子，更是因为他曾经是你的未婚夫，我嫉妒，我承认我有报私怨的心思……现在看来，我对他下手还轻了。”

他问秦青瑶，“你是想要他现在死，还是想看他带着满身伤做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去流放，受尽折磨而死？”

秦青瑶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她静静望着囚车。

她看着囚车行驶到她面前，看着百姓们咒骂着朝苏敬忠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看着囚车里的苏敬忠遭受了割舌头的打击变得眼神呆滞，比当初的阿蛮还像傻子……

她心中忽然有一道盘旋多时的怨气，一点点消散。

她若有所感，抬手按着心口。

这是那位小姑娘的怨气一直留存于心口吗？

如今看到苏敬忠的下场，终于报仇雪恨，于是怨气消散了？

秦青瑶将手从心口拿开。

她对沈沉舟说，“让他去流放吧，他落到如今的下场，那小姑娘好像已经满意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必再脏了手，就让他苟延残喘，自己受尽折磨而死吧。”

“好，听你的。”

沈沉舟应了一声，已经凝聚在掌心的内力，被他弹指化解。

不杀就不杀，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苏敬忠自己的造化。

“我们走吧。”

秦青瑶拉了拉沈沉舟的胳膊，她今天是来看苏敬忠的下场的，现在看到他浑身是血呆呆傻傻的样子，她开心了，不必再停留了。

沈沉舟护着她，从人群离开。

两人刚要离开，忽然，他们同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街道旁边酒楼的二楼窗口，正抓着一个个臭鸡蛋，特别卖力地去砸囚车里的人。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默默望着二楼。

那，不是谢倚之么？

瞧他那容光焕发的模样，瞧他那砸鸡蛋砸得特别卖力特别高兴的样子，他砸的应该是他亲爹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