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太聪明了，他已经见识了不止一次了。

“嗯。”薛琰点头。

姜月看着他将拿出来的那一小块墨放入砚台里，这墨不是他平时用的墨，而他平时用的墨在另一个小盒里，这个墨也是镇上买的，是前些日子，三哥去镇上给裴家送冰，他让三哥帮买的，但比他平时用的墨的质量好一些，而且，是别的州府制的墨，只是他们镇上也有卖的。

他准备的纸和信封，也比他平时用的要好一些，也是别的州府制的，也是三哥那次跟墨一块买的。

平时用的纸墨，虽然质量都不及这个，但却是产自他们所在的州府。

这用别的州府的纸墨，而不用自己所在州府制的纸墨，不就是显然让收信人想查这封信的来源，也大海捞针吗？

她都不用想，都猜得到，他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肯定还不会用他自己的笔迹写，而是会用别人的笔迹写这封信。

不过……

“别的蛛丝马迹你都可以抹掉，但你怎么将信给那个太后，难道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吗？”姜月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薛琰声音压的更低了：“太后现在不在宫中，她在天灵寺礼佛，大家都以为她在宫里，只是她从来不见人，是上辈子后来，也就是明年，当今皇上昏迷驾崩没多久后，她突然在天灵寺暴毙，大家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天灵寺。”

知道他话没说完，姜月也不急着问什么。

薛琰：“而我们这县里，有一名姓秦的富商，有几条大船，走南闯北，会顺便帮人捎带一下书信，就是价钱有点高，大概一百文一封。他开门做生意，也直言了，不保证信一定送到对方手里，也不保证信在路上一点不损坏，就是信不管出什么问题，他都不负责，所以，一开始，去他那，给他钱，让他捎带信的，都是实在拜托不了别人帮忙捎信，去他那碰碰运气的。”

驿站那是官府传递书信的，跟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关系，普通百姓给远方亲友的信，一般都是托人捎带。

不像大户人家，有家奴，可以直接让家奴去送信。

这些，姜月还是知道的。

不过薛琰这话，明显更没说完。

果然，薛琰还在低声跟她说：“后来，大家都发现，虽然那富商什么也不保证，也不给赔钱，但信基本都给送到了，然后就越来越多的人托那富商的船帮着带信了，几年下来，这给人捎信的小生意，就成了大生意，几乎我们这个州府的普通百姓，只要有信，都是给他捎带。船不管是去哪个方向，行船的一路上，也会有不少别的地方的人托他带信给亲朋好友。后天他家又有一条船要一路去往帝京，每两个月他家都会有一条船去帝京，天灵寺就在帝京城外。”

姜月算是明白他为什么现在才写这个信，处理改变轩辕灏命运的事了，敢情之前写了也没用，人家的船不走。

第548章 将门之后

“因为他对信什么也不负责，”薛琰继续道，“所以，不管谁去他那让他捎带信，他都不会登记造册，也不会给任何字据，甚至看都不看，你只要将信和钱放下就行了，信封上自然要写清楚收信人的住处和名姓，他们要是送，会直接看信封。”

顿了顿，“所有去帝京的信，都是丢在一个大木箱里，行船一路上，有别的州府的人让捎带去帝京的信，也都丢在那个大箱子里，等到了帝京一并送，我们要是让他家捎信，就算查起来，信太多，他家其实都根本不知道我这封信到底是从哪上的船。”

“大海捞针？”姜月终于开了口。

“算是吧。”薛琰笑着点点头。

姜月觉得知道很多事还是有好处的，加上他脑子好，可以极其轻易的借助这一切，来达到他的目的。

“那你写吧，我来磨。”姜月说道，然后，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开始磨墨了。墨已经加了点水被磨的差不多了，她再磨只会让墨汁更细腻。

“嗯。”薛琰应了声，才将有点不平的纸给整平了，随即，才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毛笔，沾了墨，开始写。

没写很多话，直接直入主题，就一句：

帝灏，于明年四月十五昏迷，一直未醒，至六月十五，驾崩于清龙殿。

就这一句，每个字的字体都锋利的跟一把能杀死人的钢刀一样，姜月瞬间挑眉：“这谁的笔迹？”

“镇国大将军的。他是太后的父亲，已经过世了。”薛琰说道。上辈子，他后来，有幸在丞相府中见到过镇国大将军的墨宝，知道镇国大将军的笔迹。

姜月点了点头。用太后爹的笔迹，太后一看到，自然更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