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海燕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臂弓起，将腿边的蛇皮袋抓住，直接朝着何春生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何春生彻底吓蒙了。

从未见过罗海燕这般的发疯。

“罗海燕！你这个疯婆子！”

何春生赶紧闪过，这才没有被那袋稻秧砸中，倒是蛇皮袋里的污水甩了他一身。

罗海燕那眼神仿佛是一把淬毒的刀，在何春生的身后也要放弃过这个男人的紧盯。

何春生跑到村口的另一条巷子里这才终于停了下来，生怕身后的那个女人跟过来，还回过头看了眼罗海燕的位置。

夏日的热阳里，罗海燕像是个黑色的稻草人站在原地，晒黑的脸庞上已经看不出多少这个女人的表情。

可那双眼睛里的留白，却像是一条紧锁链，在何春生的脑海里时刻浮沉。

热风下，罗海燕偏大的衣服被鼓起，热浪涌过，她这才动了动，走到蛇皮袋前，打开袋子口，里面的稻秧有些已经折断。

罗海燕看了一会，将袋子合上，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

回到家里，罗军正在家里带着几个老头打牌。

牌面是用旧日历剪裁出来的旧纸板，本就是老东西，再经过这几个人的手，早就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棱角。

“大军，你家海燕回来了。”

隔壁村的铁老头看了眼罗海燕，有些悻悻。

上一次他们在罗海燕家里打牌被赶出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今天的罗海燕明显没有任何的情绪。

甚至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

罗军原本还真的担心罗海燕会再次过来将自己面前的牌全部都撕掉，可回头看了眼她，发现今天的罗海燕似乎实在是古怪。

罗海燕将蛇皮袋丢在门口，卷起来的裤腿悄然滑落下来。

她径直朝着里屋走去。

“老罗，你闺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仅这几个老头看出来了，罗军更是早发现了。

从这次罗海燕回来，他就已然看出了端倪。

“鬼知道她怎么了，女孩子家大了，心事也多了，我能怎么样？”

罗军拿起手里的牌面，催促起来，“别愣着了，赶紧啊。”

屋子里的罗海燕看着这个屋子，再想起卫铮将她关起来的地方。

这么长时间过去，罗海燕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绝望。

第二天一早，棉尧抱着兜宝出了院门。

“奶奶，你在家里好好的，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罗婶，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一个老太婆能怎么样，你把宝儿给我照顾好了，家里一切都不需要你担心。”

老太太说的哽咽，眼神一直在兜宝和棉尧的身上流转。

好不容易等到了棉尧和兜宝回来，现在他们又要走。

“希望这次兜宝能够好起来。”

老太太摸了摸兜宝的头。

这个小家伙回来的这些日子尤其的乖，特别是棉尧和卫铮不在家的时候。

兜宝抱着小枕头来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挤在她的身边睡下。

小家伙不会说话，但那双眼神里要表达的意思，老太太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越是这样，老太太就越是舍不得。

罗婶那个女儿的经历现在想起来，老太太还觉得有些身子发冷。

兜宝还这么小，她实在是不放心。

“小尧，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宝儿给我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带回来，要不然的话，我可不饶你。”

棉尧听得出老太太的担心，心里也当即明白。

“奶奶，你放心吧，宝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哪怕是豁出去所有，棉尧也一定要带回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兜宝。

而此刻趴在棉尧肩膀上的兜宝倒是眨了眨眼睛，仿佛这个话题和他毫无关系。

等到棉尧和兜宝离开后，卫铮这才从屋子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踉跄的走了出来。

要不是老太太坚持，卫铮一点东西都不想带。

卫家什么都有，根本无需需要这些。

“奶奶，走咯。”

卫铮经过老太太的身边，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带着笑容。

老太太却忽然喊住了他。

“阿铮。”

卫铮回过头，脸上的痴傻笑容似乎从未改变。

“阿铮，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的照顾小尧和宝儿，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老太太语气不似从前那般的哄着他，反倒是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正常人。

卫铮忽然一僵，手上的青筋凸起。

本就消瘦的他，手肘更显细。

“阿铮，其实奶奶什么都知道。”

“咯噔。”

卫铮心里仿佛有个东西忽然间断裂。

棉老太太什么都知道，那他演出的那些戏码，唯一能够骗的了恐怕还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