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1933)
私下有些抱怨的声音,给巡查的稽查官听见,怒不可遏。
稽查官命人把背后叫苦的小校尉绑了,那将领兀自不服:“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的,脑袋别在腰带上拼死拼活,可到底都是肉身凡胎,眼见快过年了,又才打了胜仗,凭什么不让我们喘口气。”
稽查官不言语,只命人痛打。
被甩了两鞭子,那校尉忍痛,却梗着脖子道:“就算打死我,我也得讨个说法死个明白!不然就算真被打死,也绝不服气。”
稽查官气的笑出声来:“你算什么东西,跟着打了一场胜仗,就要上天了?我问你,这一仗是把北原灭了国吗?你只不过是打伤了老虎的一条腿,现在就想倒下睡觉,你以为那老虎跟你一样其蠢如猪,不会趁机扑过来把你咬死?”
校尉一愣:“那前头还有鄂极国的人呢,要打也是先打他们。”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倘若你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为什么还要在当兵呢,”稽查官道:“你在这里叫苦,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指挥这场战事的薛督军,为赶来夏州,又吃了多少苦?”
小校尉怔住。
稽查官狠狠地瞪着他,又扫过在场众人,道:“知不知道图兴山?因为南丹溪河冰层断裂,无法通行,薛督军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只身翻过图兴山来到夏州的,他带兵冲杀在先的时候,他可是没叫过一声苦,你又算是个什么狗屁东西?如果让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去带兵,只怕早死在那山上了!或者你根本连翻山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那军中的医官因为也在人群中,听到这里便也忍不住:“我自然是知道的,先前薛督军腿上的伤都又绽裂了,缝都缝不起来,他甚至叫我用烙铁止血……那十根手指磨的快露出骨头……”他说不下去,抬起衣袖拭泪。
现场有些窒息。
虽然被绑住的只有小校尉,但其实他说的话,也是许多将士的心声。
毕竟他们很久没打过这么大的一场胜仗了,而且得了许多粮草辎重,很想彻底地休息快活一阵儿,却反而被薛放下令夜以继日的辛苦操练,所以心里有些怨言。
此时听稽查官跟医官所说,鸦默雀静,一片死寂。
沉默中,一个参将道:“说句公道话,这次若不是薛督军拼死赶来,哪里会有这场大捷?薛督军不到的时候,你们不也有人发丧声,说是对上北原就必败的?要真是群龙无首,我们这些人恐怕真的就成了北原人眼中的牛羊猪猡,早被砍杀殆尽了……”
医官吸吸鼻子:“要不是为了鼓舞士气,薛督军为什么要亲身上阵?他那伤,连我都觉着无法处置,你们还在这里为自己少睡了一会儿少快活一会儿而不满,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
没有人再说话,起先那些盼着挑起点事端的将士,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稽查官长叹了声,点头道:“古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如今我们得了一个好将领,为什么不唯他马首是瞻?从薛督军,永安侯,俞监军来到北境后,眼见北境的情形日日见好了,这会儿正是我们该万众一心的时候!再说,在这里的,多半都是北境本地的人,谁家里没有死过人,没吃过北原人的苦头?如果连我们都在这时候泄气,就活该我们是北原人眼里的猪狗牛羊了。”
那小校尉不等说完,便大声道:“我知道错了,是我犯浑,我不是人!”他咬了咬牙,含泪道:“打死我我也不不怨了,我要给薛督军赔罪。”
正说着,却听见一个声音道:“是在赔什么罪?”
将士们急忙向着两侧分开,却是薛放被屠竹扶着,站在外间。
小校尉望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跪地道:“薛督军……我该死!你砍了我吧!”
薛放盯着他,终于道:“我可不要自己人的头,你要真的想赔罪,改日……拿十个北原人的头就成了。”
小校尉流泪磕头:“是!”
经过这一番,夏州军中,从上到下,万众一心,没有人再敢违抗军令。
人人都知道薛放是翻过图兴山来到夏州的,他们确实都是北境本地人,又在夏州驻守,怎会不知图兴山天堑一般,极其凶险。
而薛督军以伤重之躯冒险翻越,为的什么?不过是为夏州,为北境,为大周安危!
大将尚且如此不恤己身,士兵们自然也都肯奋勇向前。
何况……知道薛放翻过图兴山之事,在众将士心目中,薛督军早就是堪比神将之人。
薛放算的不错,三日后,北原大军席卷而来,直扑冻土。
而鄂极国因为也做了安排,调了十万精锐,决定狠狠地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