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1539)
这回,薛放跟俞星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震惊了,俞星臣刚要问是不是真的,又觉着不必多此一举。
薛放却愕然道:“去俞府了?”
灵枢有几分小小地得意:“是啊,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看这天色,兴许晚上在那里吃饭也说不准呢。”
俞星臣目光闪烁:“走吧。”他抬脚往外走。
薛放忙叫道:“你去哪儿?”
俞星臣并不回答。
身后,薛放跺跺脚,自言自语般道:“真是奇了,满京城内乱飞,合着除了不在我跟前,她竟哪哪都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俞星臣已经将出了院子,听见薛放这句话,心中稍稍地掠过一点异样。
杨仪原本在长安街的铺子上给人看诊。
之前看过的那个吃灯花的孩子,早在吃了一副药后,情形就大转好,次日那妇人便抱着来,磕头道谢。
至于城外的那一对老夫妻,服用了金钱消石汤后,正如杨仪所说,三四天就已经好利索了。
先前也来过一趟,千恩万谢,他们家里并无别的东西,便送了些时鲜的瓜菜以示感激之意。
可正赶上小猷打擂台,所以没见到杨仪。
今日杨仪又看了一个肠胃不协的幼童,断定乃是热症导致的吐泄,可先前大夫用的药竟也是温性,不能消减他的症候,反而助长了,因此才一直不能痊愈。
中医看诊,最怕的就是判断错了症状,毕竟脉象千变万化,只要查明了症结,自然就好治了。
另一人则是患了头秃之症,年纪不过三十开外,却秃了头,连胡须都掉光了,光溜溜犹如剥皮的鸡蛋,时常被邻里亲朋所笑,差点儿就要去当和尚。
此病虽不是绝症,不过却是时时刻刻影响着病者,毕竟所到之处多是众人惊疑的眼神,竟成了人群之中的异类。这滋味自然不好受。
杨仪诊了脉,思忖片刻,写了个“三圣膏”的方子,用黑附子,柏子仁,蔓荆子各半两,再配合乌鸡脂调和,涂之可有效。
虽然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起用的,但对那男子而言,却是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杨仪把这个方子给了杨佑持,让他按方调治些药膏出来,因为这几样若想起效,是要经过密封百日最好,倘若以后还有如此症状的人,只需要来取现成的就可。
正吩咐妥当,外间俞鼐到了。
俞鼐是从户部而回,经过长安街,看到惠民药馆门口人潮如涌,才想起是杨仪在这里。
七夕的时候夫人进宫,曾跟杨家老太太约定,会请杨仪到府里坐坐,谁知一直不得闲,如今却是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俞鼐下轿入内,寒暄了几句,又把药馆看了一回,便请杨仪过府。
他是长者,杨仪心里又多敬重他,如今又是亲自开口相请,自然不可拂逆。
于是便随着俞鼐来至了俞府。
俞鼐早就派了小厮先行回府告知,一时府中女眷们也都忙碌起来,竟都有些激动难耐,翘首以盼。
就连长房俞鼐之子俞太息,以及二房俞星臣只父俞鼎,并二房长子、俞星臣之长兄、翰林院修撰俞东君也都林立相应。
从杨仪入太医院,到经历疫症中种种,乃至封侯,再到跟鄂极国一战,她在俞家这里,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名声奇异的、杨家流落在外的长女了。
她不仅仅是个医术高明的女侍医,还是能够在疫症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排兵布阵”力挽狂澜的永安侯。
也是在跟鄂极国一战之中,以神妙针灸之术让廖小猷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功臣。
“永安侯杨仪”这简简单单一个称呼的背后,有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也有京城之中自疫症里被保全的千万生灵,更有大周丹崖启云沉甸甸的一座城。
如此分量,不由得不让俞家上下都肃然恭候。
就连向来最迂直不懂转圜、甚至曾对杨仪的破格行事颇有微词的俞鼎,此刻也都青眼有加,不敢小觑分毫。
杨仪本来是冲着俞鼐的面子,以为这不拘一格的老尚书是要请她过府闲话之类。
没想到府内竟这样郑重。
还没进厅,就见俞鼎为首,身侧俞太息,身后俞东君,其他小厮随从林立两侧,肃然无声。
众人站在厅门外恭候,见了杨仪,尽数行礼。
这却是杨仪所想不到的场面,一时错愕。
而在后宅里,俞鼐之妻赵夫人,俞鼎之妻徐夫人,并几位儿媳女眷等,也正恭候。
刚刚回京的时候,杨仪很不爱交际,直到如今,倒也不能说是喜欢交际,只不过是比先前更从容的多了,不必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或者看法,坦然自在而已。
其中俞东君是没见过她的,只是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其人,这般品貌风度,不由也心生敬仰,只是碍于伯父跟父亲都在,他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