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修炼三十年之囚鸟杀时+番外(220)
他的母妃梳着高高的发髻,眉心一点花钿是父王亲手绘就,万千孔雀羽线织成的华服,是龙渊独一件。
当初母妃原本是收在库房内,谁知王后得了消息,私下偷偷来盼云居呛了母妃两句。第二日,王后宴请各家族夫人,母妃当机立断,顶着这一身恩宠前去,一时间风头无两。
就连沉王也没来由的有了兴致,连在盼云居住了半月。世人都在传母妃是祸国妖女,可寂北却瞧见,父王从未如此高兴过。
寂北不懂母妃与父王之间的相处方式。
明明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却在母亲面前卑躬屈膝,低到了尘埃里。
“寂北啊,母妃好想离开这里。”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也是让沉王最不悦的一句话。
他十三岁生辰那日,父王发了好大的火气,砸了半个盼云居,琳琅满目的字画,珠宝,如粪土般被随意地践踏。
“皎皎,你为何不爱我呢?”
那是寂北第一次听见父王称自己为“我”,这份委屈也独独给了母妃。
“你爱我的话,就放我离开。”母妃拾起脚边的花木,依旧漫不经心地侍弄着,眼里却没有沉王。
沉王气的半日不语,似都苍老了几岁,他随手将寂北拽过,威胁道,“你若是还想见儿子,就答应我,别再说那样的话!”
寂北感觉到脖子上微微发凉,原来是架上了一把刀,他只是父王为了留住母妃的一个筹码。
母妃不过轻轻抬眼,眼中却是并无半点犹豫,“沉王请回吧。”
母妃的话,同时寒了沉王与寂北的心。
他这生辰大约是再也不会忘了,被自己的父王划破了皮肉,被自己的母妃......丢弃。
也是自那日后,沉王不再踏足盼云居,另寻了不少美人。
寂北有意无意地去瞧过一眼,都没有母妃美,想来父王这些替身寻得,委实是自欺欺人,不过是让王后的脸色更加难堪。
可也是自那日起,母妃却明显多了喜色,她说,“不用再见沉王的日子,真是痛快,要是能把我废了,让我出王城就更痛快了。”
她躺在花架之下,漂亮的像是落入人间的明月,美得如随时会消失的梦境。
“母妃,为何这般讨厌父王?他不是对您很好吗?”
“好?他所认为的好就是用金玉华贵的好东西将我豢养,失去自由。这种好有什么可稀罕的。”
她扇着扇子,沐浴着难得的安逸,“我心在原野,戈壁,碧海,苍山。安皎皎不是能被他自以为是的情爱所困住的金丝鸟。何况,沉王一向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原来母妃是这样想的,看来自己也是牵绊住她自由的绳索。
“寂北,我死后,你不必替我难过。只许替我高兴,你不是想要龙渊禁卫吗?我把它拿来给你,代价是要你将母妃的骨灰带往龙渊最北处的雪原。”
她说的无比期待,“母妃死后,再也不能让那四四方方的棺椁困住我!”
她生了颗不该受约束的心,却长在了龙渊的王城内。
未过一月,母妃的身子果真是差到了极点,而寂北也在十三岁时拿下了龙渊禁卫。
他知道。这是母妃给他的补偿。
龙渊风华绝代的美人,卧于素白的披毯之内,念叨着她的自由,“寂北,别忘了,带我去雪原。”
她到死都不曾留恋龙渊的富贵半分。
寂北在母妃身死的那夜,瞧见沉王失魂落魄地跪倒在母妃的病榻前,呢喃道,“皎皎,你就一点也没有舍不得的吗?”
他多想告诉父王,母亲什么都不眷恋,母亲也从未将爱给过任何人,但寂北还是咽下了这无奈。
犹记当初,母妃开着他的玩笑,“真不知道,你以后会爱上什么样的人,毕竟连爱,母妃都还未来得及教你。”
爱吗?
他大概是不会有了......
寂北骤然明白,母妃是自尽的,他如今才意识到,母妃最后一刻的喜悦代表着什么,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解脱和再也见不到的天高海阔。
他的母妃,死在了父王编织的执念内。母妃一直恨着让她失去自由的父王,恨他不能给她一人相伴,恨他既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爱,却还是不放自己离开。
母妃也许曾真的动过接受父王的想法吧,不然那盼云居为何开满了终年不谢的白山茶呢?
闪过思绪间,他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他此刻已不是孩童的模样,却依旧穿着孝衣,像是在哀悼自己死去的母妃,和从未感受过温柔的岁月。
——
“二殿下!二殿下!”
凛礼化形进入了他迷失的那一场葬礼,着急地喊着寂北,他昏迷了整整一日半,只差半天,三日之期就到了,可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快随我离开这里,龙渊禁卫都在等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