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219)

作者:莫堪寻

他在酒宴上听人提起过皇帝对于宣闻玉的赏识,这一次若能成功追捕,日后的白鹭阁便会交给他执掌。

冯宣意看着后院堆积的柴火还有刚刚追回的要犯,忽地有了主意。

前头庆功之人喝得酩酊大醉,后院于此刻噌的一声窜起来了冲天火光。

“……怎么回事?”刚刚还做着升官发财梦的宣闻玉猛然惊醒,唯见四周一片火海。

“报告大人……那、那刚抓回来的王八羔子跑了!还放了一把火!”

“……还不快追!”

宣闻玉跌跌撞撞地拔出佩刀,带着人一路追到了溪水边的树林。

他没能追到朝廷要犯,树林阴翳里蓦地出现了另一团阴森可怖的黑影。

“……你、你是谁?你干什么?”

冯宣意蒙着面罩,冲他偏了偏头,雪亮的刀锋印着宣闻玉惊慌失措的眉眼。

他没给宣闻玉逃出生天的机会,冯宣意按住他的头颅,一刀割破了咽喉,随后又毁去了面容,飞速扒下来了他的外袍和腰牌。

白鹭阁的训练早就让冯宣意对易容术烂熟于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些跟来的人里,所有记得他面容的人,都不能活。

冯宣意拖着尸体,统统丢进了火海。

……似乎还少了一个人啊?

冯宣意蹲下/身子,好整以暇地清点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焦尸。躲在角落里的徐定远不住发抖,差点昏死过去。

清点完了之后,冯宣意打量着宣闻玉的尸体,忽地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太高了,明显比此人高出一大截来。即使容貌可以伪装可以鱼目混珠,身高总不能再增减了。

冯宣意看着自己的腿,目光忽地暗了下去。

片晌之后,他倏忽拔出刀来,扎向腿部的血肉,伪装成重伤模样,从此之后以轮椅遮掩耳目。

离开南凉的那一天,他还顺便带走了一个小团子。那小团子总喜欢瑟缩着身子,见了人也不敢说话。

冯宣意摸了摸那张奶呼呼的小脸,说乖,要好好听话。

他又问了小团子的名字。

小团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答出来,说自己姓墨,叫墨雪衣。

冯宣意又捏了捏他的脸,说自己记住了。

他看着父母双亡的墨雪衣,不知怎地生出一股不该属于复仇者的悲悯来。

……也许是看见了儿时同样无家可归的自己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到头来也不过是顾影自怜。

远离杀戮的日子也会让冯宣意凝眉深思,仇恨、战乱、纷争,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隐晦地询问过少年天子,为何执意出兵征讨四方?

沈慕安瞧着他:“你也是来质疑朕的?”

“微臣不敢,”冯宣意道,“微臣只是觉得,征战意味着流离失所,意味着血流成河。微臣也是跟随过先帝讨伐四方的人,见过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还有满地无人收拾的白骨。”

“千秋功业,必然有所牺牲。”

冯宣意动了动唇,所以他的故国他的亲朋,也是帝王眼里尘埃般微不足道的牺牲。

“此刻征战,是为了来日不必再有征战,诸国割据,纷争不断,永无宁日,”沈慕安道,“百年乱世,战火不休,谈何家国,又谈何太平?这天下一日分崩离析,就有苍生万姓一日颠沛流离,哀哭不绝。”

“这天下,注定只需要有一种声音。”

冯宣意俯身道:“微臣……明白了。”

沈慕安不会为了千秋帝业放弃杀伐征战,那么他也不会为了一点恩惠而放弃国仇家恨。

第108章 骤雨

如今又是阴雨天。

宣闻玉垂头看着自己的腿, 讲不清眼下种种纷杂的心绪。

他理了理衣衫的褶皱,听见了外头了敲门声:“进来吧。”

墨雪衣拎了一袋草药,低声道:“从前就听大人一直唠叨, 说是一到阴雨天腿脚就难受, 得敷着药。”

“是啊,”宣闻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是依旧放在心上。倒也难得了。”

墨雪衣掀开陶罐生火煮药:“大人说的话我从来都会放在心上。”

他一根一根地投着柴火,像是借此一点一点地细数往昔流年,墨雪衣蹲着身子, 声色带着些许悲凉的笑意:“那时候我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如果不是大人带走了我,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从那时候起,我所学的诗书礼仪, 忠孝仁义,都是大人亲口教给我的,一遍又一遍, ”墨雪衣忽地转过了身,“当初就是大人您,一遍遍地教我, 要做一个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

宣闻玉隐约品出来了墨雪衣的用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1]兰生幽谷, 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 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2]”墨雪衣倏忽起身,逼视着宣闻玉的眼眸,“这些都是大人教过我的,我到现在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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