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眠(29)
两人都懂这句话的背后含义。
林疏桐也不再推辞,“但我最近在写东西,也不一定天天都有空的。”
“你也不用天天来。”
“有很多东西我也不会。”
“我有时间就来帮你。”
一些约定就这么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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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
虽然蒋屿澈说她不用天天都去现场,但林疏桐觉得自己对制药厂还不够了解。
于是在大年三十的大清早,都顾不上跟林晏礼和蒋屿澈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出了门。
从厂子的基本员工信息,到货物走账,这些都是急需摸清的。
搞清楚这些资料并不难,只是繁琐,费工夫,再加上林疏桐把这件事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一件件查得非常仔细。
从刚露鱼肚白到暗色一点点笼罩大地,也是负责人来提醒林疏桐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又是大年三十,林疏桐不走,其他工人也不好离开。
林疏桐匆匆收拾了下东西,带了一堆文件回去。
车子停在原地,司机见林疏桐出来,忙不迭迎上来接她手里的文件,笑说,
“夫人,怕是年夜饭要赶不上了。”
林疏桐把周叔留给了林晏礼,又讨蒋屿澈要了个司机,也不知道是受谁的“教唆”,从早上开始就一声声喊她“夫人”,林疏桐每听到一次便要脸红一次。
还似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
打扰了人家回去和家人团聚,林疏桐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钻进车,“您路上注意点安全,尽量快点。”
司机忠厚,笑呵呵,“好嘞。”
从僻静乡野到不夜租界,一路上景致也趋于繁华,不变的是街两边人家皆点起盏盏灯火,明亮到可以温暖人心。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哥哥、蒋屿澈团圆,林疏桐心里便涌出无限云朵般绵密的甜蜜。
有好些年没有这种安定感了。
在西洋的时候,年节期间也需要去学校,按部就班完成学习任务,偶有时间也很难找到也对东亚节日感兴趣的同胞。
许是太过疲乏,想着这些,林疏桐倚在车窗上渐渐沉睡。
恰在车停在自家小院外的时候,林疏桐缓缓睁眼。
小洋楼张灯结彩,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都洋溢着合家团聚的轻柔氛围,是她早早就和碧云备下的过年装饰。
几乎是跑进房子里,推开门,却不似想象中的热闹景象。
“碧云!碧云?”
喊了好几声,却无人响应,林疏桐心里疑惑,跑遍了一楼和二楼,空无一人。
疑团逐渐膨胀,最后化成惊惧,一团团炸开在脑子里。
林疏桐只觉得心慌得不行,好像有个无底洞,在不停地下坠。
宅子大门此刻被推开,断断续续传来人声,林疏桐惊喜奔向楼梯处,提着裙摆两步并作一步。
“哥哥!”
来人不是林晏礼。
周叔和碧云,后面是蒋屿澈,身后还跟着好些穿着黑衣训练有素的家丁。
时人都希望过年时家里可以热热闹闹,象征人丁兴旺。
但此刻看到这么多人,林疏桐心中却毫无希望之感。
林疏桐往后张望,还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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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考完试就滚来码字啦!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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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从年二十八起各大工厂都会陆续给工人们放假,蒋屿澈也从年二十九就渐渐少了很多工作。
但百货公司反倒是年节更为热闹,林晏礼给了员工双倍日薪,随他们自主选择,愿意留下工作的人仍不在少
数。
会议依旧是从早排到晚。
早上是公司照常的例会,下午开始则一直跟日本人斡旋。
一群只知道烧杀抢掠的人能对脚下的土地有什么了解?
谁管你们到底是在过春节还是过冬节。
西装革履也裹不住他们身躯里那些溃烂腐败的心,软的不行就硬着来,到最后又喊了那群着军绿色衣服的人来坐镇,连中文都不认得两个,却还试图指手画脚。
林晏礼头疼得紧,却不得不坐在那听一群人吵吵闹闹。
形势所迫,永安现在已经成了中日合资企业,那边所有的股份加一起已经要直逼自己手里的了,情况很危险。
林晏礼明白,傲气在这个时候是最不值钱的,受制于人,就不得不低人一头。
但有些事是有底线的。
比如此刻,这群满肚子坏水的人便在商议着让他出任上海商会会长的事情。
林晏礼对这个虚衔不感兴趣。
再者,谁不知道上海商业协会已经完全成了新政府的走狗?
傲气可丢,骨气不能折。
为首的那人笑得开怀,振聋发聩的笑声里是泠泠的不屑与嘲讽,言下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