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爷落魄妃(99)
皇帝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民间有一点家底的小门小户,尚且都要争夺家产,何况是在皇家。你已经及冠,也已成家,是个大人了,要学会承担属于你的责任。”
我默然无话,喝了口茶。
事实上,从我坐上那辆马车起,我就已经接受了他们安排的路。
皇帝也很清楚,所以他的脸色缓和了。
“罢了,这件事情朕与皇后也有做得不妥之处,不怪你。你那天出京,你母后很是担惊受怕,她昨日病了,你去看看她。”
我说:“真病,还是装病?”
皇帝被激怒,冷冷地眯起了眼:“楚翊。”
“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我被那寒眸冻得一颤,低下了头。
和一位至高的君王逞口舌之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告了错。
我说:“儿臣有几个不情之请。”
皇帝端起茶盏,吹开茶叶和浮沫,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来听听。”
我说:“让二哥回边关。”
楚飒久在军营,性格憨直大条,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朝会上关于北漠的争论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我不愿让他卷进京城的漩涡。
皇帝不语。
我说:“二哥也是你的儿子。”
皇帝一笑:“可以。”
我又说:“既是竞争,那就要公平。我不需要你们的私下帮助。”
皇帝眼里浮现出一抹赞赏,说:“可以。”
我停了很久,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留大哥一条命。”
皇帝审视地看着我,许久才道:“你很自信。”
我当然不是自信,而是愤怒。
只是这愤怒已经被我压成了胸口一块冷硬的顽石,坚硬而无情。
有情只会成拖累,无情才能成就大业。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退到不能再退时,无须再退。
愤怒是无穷的力量。
尤其是当这愤怒具化成形,化作一副冷硬的心肠,便能做成一切事情。
我看着皇帝威严的面庞。
皇帝缓缓开口了:“可以。”
我起身行礼,一如那日离开凤殿之前,无比恭敬庄重。
我转身离去。
桌上的绿豆糕早已凉了,一块也没有动过。
殿外阳光正盛,我眯起眼睛。
“殿下!”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声,“哎哟,三殿下呀!”
胖胖的黄公公把小脚迈成了风火轮,扶着腰向我跑来:“哎哟……可累死……咱家了……呼……三殿下……您腿脚可真好!老奴……老奴追了您……一里地啊!”
我有些好笑,问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黄公公掏出帕子擦汗,说:“陛下让老奴陪着殿下去看望皇后娘娘。”
我默了片刻。
黄公公觑了眼我的神色,说:“皇后娘娘对殿下一片关心,殿下理应去探望。”
我失笑。
皇后那一双纤纤玉手保养得极好,却洗手作羹汤,日日为皇帝做糖蒸酥酪。皇帝对皇后尊重又爱护,纵容皇后做出刺杀儿子这种事情。
帝王无情,亲手把两个儿子推向对立,走上互相残杀的道路。帝王有情,见不得心爱的女人一丝惆怅。
果真是伉俪情深。
我摇了摇头,说:“走吧。”
凤殿巍峨气派,却紧闭不见客。
“殿下请回吧。娘娘身体不适,今日不见人。”宫女说。
我略一点头,起身告退。
那宫女脸上闪过一丝犹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说不定我再求求,皇后就让我进去了。做母亲的人总是心软的。
可我不想。
巍峨的大门如一道深深的鸿沟,隔绝了母子情分。
太阳隐去了,风大了。
胃疼剧烈起来,我裹紧了披风。
疼痛如此熟悉,是小时候每喝一碗治傻病的药后都会有的疼痛。那药的味道我现在都还记得,苦得发酸,酸得发苦,是臭水沟被瓢泼大雨冲刷一整夜后,泛上来的味道。
一日三碗,用膳前喝。
喝完就会恶心,胃疼得想哭,吃不下饭。所以我那时候瘦得见骨。
我哭,我喊,我抗拒,说我不喝。
皇后比我哭得更大声,她说:“求你了,母后求你了,喝吧,喝了就变聪明了。”
变聪明了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疼得快受不了了。
六月中旬,二皇子楚飒离京,带兵驻守北漠十八州。
北漠十八州建衙立府一事,交由太子全权负责。
南方各郡时疫严重,出了几桩流民袭官案,朝廷紧急下拨两百万两平疫款,下令由三皇子亲自前往,安抚民怨,平息时疫。
临行前一夜,王府。
我看着桌上的清粥和白菜豆腐汤,苦兮兮地说:“已经喝了八天粥了。要吃辣子鸡和烤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