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兄今天黑化了么(108)
“你带人,”云乘敲了几下桌面,嘴角露出残忍的弧度,在幽暗的灯光下,好像索命的无常:“去深谷请孟神医出山——”
江召眉心狠狠一跳,领命,连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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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吵得越满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干脆又仔细把搜罗到的稀奇宝贝检查了一遍,美滋滋地想着今日的安排。
谢知庸说有东西送她,越满忽然想到这个,又给自己找了个事做,开始猜测会是什么,间或又叹一口气——怎么还没到巳时啊!
忽然门声大作,越满起身去开门,意料之外的,门口站着的是面色焦灼的江如歌。
“怎么了?”越满稀奇:“来找我去吃如意糕的吗?可先说好了……”
“还吃什么如意糕啊!”江如歌一把把她揪出来:“谢师兄在你这么?”
“不在,怎么了?”越满见她火急火燎的,知道事态紧张,也正色。
江如歌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虑再三,还是顶着越满的目光,一咬牙,眼一闭:“我爹,他、他带了不少人,去包围深谷,我听说谢师兄亲人在那,担心……”
她话音未落,越满抓着剑就跑了出去。
深谷,孟神医。
越满一时之间思绪复杂,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她只知道。
她必须保下孟神医。
桑椹树被雨冲刷了一夜,叶子落了不少,看起来格外凋零,风过林梢,挂在枝头上的仅存的叶子也遭受不住,晃荡了几下,终究还是飘飘悠悠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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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庸看着院子惨状的桑椹树,弯下腰,捡起几片叶子,握在手里。
越满不在,谢知庸垂下眼睑,弹了几下手里的叶子。
羽毛洁白的鸽子不知何时又飞回来了。
院子空荡荡的,它往唯一有人气的那里过去,亲昵地贴了贴谢知庸的手指 。
谢知庸碰了下它,正打算把它放走。
白鸽飞了好几圈,不想再动弹了,足上的竹简一直往谢知庸手心蹭。
谢知庸摸着那竹筒。
丝线断裂,竹筒落入手中。
他拆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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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神医前些年的时候将灵力散了大半,根本不是江召他们的对手,只能靠着手里的无几的毒粉勉强拖延时间。
一个弟子趁他不备,射出一只箭矢,正好钉入了他的左肩。
孟神医吃痛,很快被其他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云乘还是没放过他。”思来想去,孟神医只能弯了弯嘴角,脸上带着一些很无奈又很嘲讽的笑。
江召和他同辈,是知道这些年的事的,他低头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同僚,只能意味不明地开了口:“为了飞升,必要时可以牺牲一些。”
“我呸!”孟神医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你告诉云乘,没能力的废物,只能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吐沫不偏不倚,正中江召脸上,他嫌恶
地抹去,语气也狠厉起来:“你以为我想吗?是他谢知庸不识好歹!他若一辈子这样就罢了,我们都会饶他一命!”
孟神医仰天长笑,几乎要将眼泪笑出,他眼眶中隐约是有些晶莹的,他静静地开口:“饶他一命?什么时候,他的命是你们决定了?”
江召懒得和他在这种事情上起争执:“他赢不了云乘的,明净宗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百姓。”
言罢,他挥挥手,将要让弟子将他带走。
孟神医知道,他还在,谢知庸大抵就有软肋,而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了深谷了。
他一寸寸地扫过深谷,好像要把这一切全映入眼中,身后的弟子又推了他一下:“请。”
孟神医这才发现自己老了,他连深谷的景色都记不下太多了。
罢了罢了,他想,却又忽然想到谢知庸初次和他一起的日子,年幼的孩子睁着一双眼看过来,他一向是冷的,可是最后还是怯怯的,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他喊:“爷爷。”
孟神医忽然笑了下,他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好像也挺值的。
面前是青石铺成的小路,他曾牵着谢知庸的手,无数次走过,而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握着藏了很久匕首,狠狠地往自己的心口捅下去。
鲜血星星点点,落在青色砖上,又顺着石砖的裂痕,消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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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已过,午时到了,只是今日天气不好,乌云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半分光亮也看不见,谢知庸静静地在东门等了很久,手心握着那封简体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