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方才那轻快活泼的少年敲门, 她不由觉得奇怪，父子俩的性格未免差的太多，不过跟她没多大关系。

“你问吧。”随暮晚想, 左右不过是为儿子抱不平, 没什么奇怪的。

不曾想, 他开口问的却是，“若有机会，你可想去看看别的世界？”

“去看看那些世界里的如你这般的人。”

随暮晚敏锐的听出他话外之意，不答反问，“听你的意思，你见过许多如我这样的人？”

“不止，”南绥并不奇怪她的试探，而是实话实说，“我也与你一样，也曾是所谓的反派。”

在随暮晚稍有些惊讶的眸光中，他笑着说，“你我二人相比起来，我似乎比你幸运两分，但总归幸运不了多少。”

也不知是想到何事，南绥目光略微复杂，语气感慨，“若我能落到你的处境，也未必不是机会。”

将随暮晚如今的状况当做机会，她顿时便觉得这人当初面临的场面或许更加复杂，只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吟吟看着她。

她看懂了南绥的意思，回答道，“不愿。”

他也回的快：“因为那些忠心耿耿跟随你的属下？”

既然已被看出，随暮晚没有必要隐瞒，“是。”

他模样温润，问话倒是一针见血，“你这时又不担心他们对你的跟随是如你那般无奈之举？”

“细细算起来，他们应该是你所讲的那样，设定中与我同阵营，被迫与我绑在一条船上，被迫跟随我忠心于我。”

随暮晚眼眸平静，幽深的潭水毫无波澜，这些话并没有激起她的情绪变化，她所说即是陈述事实，“可到底，他们的死是因为我。”

天不公，不佑她也罢，她需得护佑他们。

她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他们也想，若她有办法脱离苦海，徒留他们重复循环，那她随暮晚与畜生有何两样。

小北始终攻略不下随暮晚的原因，看完612发来的讯息后，南绥已然看明白，再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不由叹了声，“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随暮晚摇摇头：“无非是尽责而已。”

“其实……”南绥及时停住话，他此时告诉随暮晚喜欢上小北，就能让那些属下拥有新的人生，简直是强人所难。

儿子喜欢人家，心甘情愿要做攻略任务，他这话一说，岂不是变了味。

随暮晚朝他望过来，南绥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可以如你所愿。”

天上不会白掉馅饼，随暮晚几乎是瞬间回道，“我需要做什么？”

南绥眸光温和，语气平缓，“你的心性很适合进入炮灰部门做任务，只要你愿意绑定系统，完成十次任务，他们便能如你所愿。”

随暮晚亦是平静道：“这笔买卖不划算。”

“任务是否凶险，我性命能否无虞，自己会得到什么，得到的东西是不是我想要的……这些，你都没说清楚。”

她看着南绥，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尽责的前提是，我自身的利益能得到完全的保障。”

因而随暮晚担不起他方才所说的那句“有心”，她很清楚自己没那么好心肠，她只是不想欠他们。

正如做生意钱货两讫，道理如此。

随暮晚的这番话没有崩掉南绥对她的认知，他评价为毒蛇的人，自是没有那么多的热心。

都是做反派的，谁能当个根正苗红的人呢，南绥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门，收回视线，“是我没说清楚，不过我当然不敢让你吃亏。”

他说的是不敢，并非不能或不会，随暮晚登时明白南绥的意思，也想到自己一开始以为他是为儿子而来。

他接着说：“去看看别的世界，眼界放开点放远点，到时若是有系统找上你，你再思索愿不愿意做任务？不愿的话，也有别的去处。”

“眼下我不逼你做出决定，如何？”

话音方落，随暮晚沉默许久，良久，她问道，“你做这些，是因为北秋色？”

“难得我儿子能遇见喜欢的姑娘，只是有缘无分，”南绥眉眼划过可惜，“情之一字，最不可勉强。你实在无心于他，为人父者，也无话可说。”

“他想让你拥有更好的人生，我便替他帮你一把。”

随暮晚没有那一千五百多次的记忆，记不得她与北秋色之间的经历，可听着面前之人的话，脑海里蓦然出现少年弯起澄澈眉眼，露出白白小细牙的模样。

应当是个她一眼看到便会被吸引住的少年，天真而热烈，诚挚而勇敢。

奈何有缘无分四个字，定死两人的结局。

人家爹爹都找上门来，可想而知，他如今状况并不算好，随暮晚有心想说点什么反驳南绥的话，仔细想来，字字句句皆无法。